遠距工作了，卻為文件「蓋章」大老遠進公司！日本人怒嗆政府修法

「印章（文化）根本就是Nonsense（荒謬）！」4月27日記者會上，有日本「財界總理」之稱的日本經團聯會長，也是日立（Hitachi）會長中西宏明說。

「也許印章店家會生氣，但我長時間在海外生活，只要簽名就足夠⋯⋯，電子簽章也行，印章不妨作為藝術品。」中西之所以忽然反對印章，問題就是它成了遠距工作下，公文數位化的一大阻礙。

在遠距工作盛行的當下，你是否也曾因為一顆印章，不得不冒著風險也要去辦公室？

就連二手購物平台Mercari，股票上市前可是日本當時唯二的獨角獸企業，員工也從2月中以來就全體啟動遠距上班。但「荒謬」的是，必須安排特定員工每週上班一次。大老遠到公司一趟，其實就是為了蓋章。

因為Mercari光1個月，公司內就有400份以上的文書需要蓋章，其中9成都需要實體印章。這讓該公司法務長櫻井由章不得不在4月初宣布，對外的契約將以電子契約取代，希望合作對象能夠配合跟進。

從申請托兒所到各式收據、無處不用印

就在中西發言的同一天，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經濟財政諮詢會議上，指示閣員加速推動「見面、紙張、印章」三者的數位化。因為，就連為疫情向政府申請補助的失業補助或企業貸款，即使可以網路填單，到了最後一步還是不得不「臨櫃申辦」。

對同樣擁有「印章文化」的台灣來說，應該很容易感同身受。在日本要申請托兒所，必須對地方政府繳交父母的在職證明，需要公司的大小章。新車過戶或變更名義，也要印章；買賣土地、房產，當然印章也少不了。更不用說，各式各樣的契約、借據、發票、收據⋯⋯，需要用到印章的地方不勝枚舉。

但是要不要繼續使用實體印章，改變的權力，究竟是握在政府、企業、還是用印人的手上？

「這只有靠民間彼此商議了，」日本科技大臣竹本直一在內閣府的記者會上表示，《數位優先法》已經在2019年通過實施，即使成立公司，也可用電子簽章取代實體印章。但企業彼此對蓋章的要求不同，才是無法推動「廢章」的主因。

但企業真正需要的，其實是《電子署名法》的修訂。

現在的電子契約以雲端服務為主流，通常可以用「簽名」來代替捺印。問題卻在於，現行法規並沒有明確規定，以電子簽名簽署的契約可以視為正本。

「若無法消除法律上的風險，再怎麼高喊廢除印章，大企業也不會開始動作，」日本組織內律師協會對《日經新聞》表示。

而企業也無法全然免責，因為契約能否數位化，仍必須取得簽約雙方的共識。把公司章鎖在保險箱、只有紙本契約才被視為正本⋯⋯，經年累月用印章建立起的「信賴感」難以取代。企業中用印的流程與規距，也已經根深蒂固，才是法律與技術之外，更難改變的習慣。

3月起採電子契約企業比去年同期增7成

《東洋經濟》也發現，雖然日本早有電子契約，但真正實施的只有約8萬家企業。其中約8成都採用「律師.com」的雲端簽名服務。今年3月起新採用的企業數，就比去年同期增加7成。

以前實施電子契約的多以中、小企業為主，「現在的趨勢，則是大企業全公司不分部門都採用，」律師.com雲端簽名事業部長橘大地透露，包括野村控股、三多利、電信商KDDI都在名單之列。

「有的企業過了好久才學會使用時間戳記，也有很多不知道怎麼查閱電子簽章。一旦發生官司，電子簽章被視為無效的風險就很高，」為了推廣更安心、安全的電子簽章，2019年底才創業的電子契約服務新創Treasury，社長山下誠路也點出公文數位化的困境。

「現在的趨勢雖是必然，但希望不要只把問題歸咎給印章。既然是非常時期，只要彼此之間有信賴關係，就算是電子郵件也能代表同意，」全日本印章業協會會長德井孝生說。

德井自己也是印章業者，「越是職人手工製作的越不容易偽造，非常建議用來做公司章。（若是利用電子契約）不擅長使用機器、沒有經濟能力購買的人，就等於被置之不理。只要有一個人想用印章，兩者就應該共存才是。」

「現在印章最多可以用到4個，但現在疫情之下，真的有必要嗎？原本就有電子公文的體制，」率先回應安倍要求的，是相當於掌管國防部的防衛大臣河野太郎。「若為了提高業務的效率，防衛省也必須率先走入虛擬的新領域。」

全國警急狀態持續延長的當下，一向審慎行事的日本，也被迫加快了公文數位化的腳步。蓋不蓋章只是起點，更重要的是重新檢視所有因「習慣」存在的繁文縟節，才可能在遠距工作下，把時間留給真正重要的任務。

責任編輯：林思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