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死亡率高得離奇！殺人兇手是連續10年的緊縮政策

新型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通稱武漢肺炎）癱瘓義大利的醫療系統，最大劊子手是撙節政策。

截至3月13日，義大利的死亡率破6.7％，全球之最。它與以色列同為全球最早禁止中國航班落地的國家，但兩國不僅確診人數相差137倍，以色列至今死亡人數至今都是零。就連是同樣在2月底才大爆發的南韓也都只有0.8％。

美國媒體《華爾街日報》（Wall Street Journal）引當地國家衛生局統計數據：至今武肺死者中，58%年齡超過80歲、31%落在70多歲。帕多瓦大學（University of Padua）病毒學家帕魯（Giorgio Palù）說：「生物學的角度無法解釋，唯一肯定的是，義大利堪稱全世界人口最年老的國家之一。」

全國1/5人口沒健保
重症病床爆棚，醫生須選擇讓誰死

精確來說，義大利是全球第二老的國家，老齡化程度23%，僅次於日本的27％、高於德國的21％。儘管總體數據呈現老年人比年輕人更容易死於武肺，但日本的死亡率2.8％，德國0.2％，都突顯義大利的高死亡率不合理。

此刻的義大利正被迫參加一場注定慘輸的賽跑：超過15,000人感染武肺，但重症病床早已爆棚。美國印地安那大學衛生政策暨專業研究中心主任卡羅投書《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指出殘酷的事實：「醫生被迫採取不可思議的方式分配護理資源，必須選擇治療誰、放棄誰。換言之，他們必須選擇讓誰死。」

「負擔不起的醫療，實際上是義大利全國的新現象，」帕多瓦大學人權中心博士生黛－法珂（Rossella De Falco）曾在金融海嘯屆滿10年撰文警告，「截至2015年，1,220萬義大利人沒有醫療健保，相當於1/5人口。」可悲的是，預算連年遭刪減，連統計資料都落後好幾年。

她直指，中央政府的緊縮政策威脅醫療保健可及性，正是讓這套2000年曾被世界衛生組織（WHO）評為全球第二完善的醫療系統，10年間一步步崩壞的禍首。

砍公衛預算、關病房
裁逾10萬醫護員，15.5％貧戶受害

黛－法珂回顧，2010年歐洲主權危機爆發後，義大利政府連續8年收緊財政，除了取消自動承保所有公民、合法外國居民和持有居留證移民的政策，後又削減公共衛生預算：2012年至2014年分別砍除9億歐元（約合新台幣342億元）、18億歐元與20億歐元；與此同時，民眾看診的自付額度卻大漲53.7%。

這些省下來的錢是用什麼代價換來的？以色列調查新聞網站一流新聞（News1）追蹤，源自近5年全國關閉758間病房、裁撤5萬6千名醫生和5萬名護士。最大受害者顯然是貧困族群，截至2015年15.5％貧戶得不到醫療照護；反之，富裕族群集中移往私立醫院。

事實上，回顧歐洲各國復甦狀況，被歐盟押著緊縮財政的國家希臘、西班牙和義大利差不多，當地民眾支付的醫療健保費用都高於歐盟平均水準，甚至是法國的兩倍，經濟復甦走得跌跌撞撞；反倒是嚴拒歐盟緊縮要求的冰島，3年內就撕掉債奴標籤，重回成長之路。

《失控的撙節》（The Body Economic: Why Austerity Kills）作者群史塔克勒（David Stuckler）、巴蘇（Sanjay Basu）追蹤，2008年10月，冰島最大幾家銀行一一倒閉，股市90％崩盤，套一句財經媒體《彭博》（Bloomberg）的定義：「不只是經濟衰退，而是直接邁入蕭條。」

當醫療照護被當奢侈品⋯
債奴冰島這樣做，保住民眾就醫權

政府為了還債，向國際貨幣基金（IMF）討救兵，得到千篇一律的紓困方案：提供21億美元（約合新台幣665億元）貸款，代價是政府必須減除高占國內生產毛額（GDP）15%的公共支出。總數不到32萬的冰島人高分貝抗議IMF將醫療照護視為「奢侈品」的主張。

在多方辯論後，2010年初總統明確否決紓困方案，任由3大銀行倒閉，由國家機構監管並轉移資產至新成立的銀行；政府仍須向外部金主借款，但不斷在談判過程中說服放款機構同意，不過度緊縮財政政策，讓它放手強化就業保障、健康照護。

在就業方面，維繫基本的食物、工作和住宅計畫，另推中、小企業申請債務緩解的新政，亦即只要能證明將來會有現金流入，便可免除全部或部分債務，讓雇主既可留住員工，還能徵聘新人；在健康照護方面，提高每人健康預算從38萬冰島克朗（約合新台幣9.8萬元）至45萬3千克朗，抵銷買不起進口藥物的威脅，保住民眾就醫權。

別小看健康的財政乘數
每投資1元，可創造3倍經濟效益

為什麼不走撙節路線，加大補貼力道可以復甦國家經濟？兩名作者認為，IMF等國際機構嚴重低估健康、教育的「財政乘數（fiscal multiplier）」，指的是，政府每支出1元所創造的經濟成長收益。健康、教育的財政乘數通常是所有支出項目最高：每投資1元，可創造3倍經濟效益。

他們為了求證，採用來自歐洲25國、美國及日本超過10年的數據資料算出，即使冰島陷入經濟危機，實際財政乘數仍高達1.7，遠勝IMF提出的0.5。

當然，就現實情況而言，兩名作者坦承，在不景氣的緊繃氛圍中，自殺人數和罹患憂鬱症的比率皆呈上升走勢。以前者來說，2007年至2015年間，最高是每10萬人有14人自殺，其實還低於台灣的20人；後者則是男性微增1.5%、女性上升2.4%。

但另一方面，冰島人在聯合國調查的《世界快樂報告》（World Happiness Report）中，排名卻是快速往上爬，從2012年第一次公布的第20名、2013年第9名，到了2014年已是第2名。官方的健康調查文獻顯示，在金融危機期間，民眾抽菸、酗酒、吃速食的習慣減少了，運動、睡眠的時間反而變長了。

冰島的經驗讓IMF在2012年破天荒首次承認，社會保障計畫是達成經濟復甦和人民福祉的要件。兩名作者進一步呼籲，若想打破激進撙節的惡性循環，政府施政的頭號任務就是要畫對重點。

首先，從中央層級設立健康責任辦公室做起，再向下延伸類似機構，提供保護、防範危險商品與不良藥物。其次是幫助人民找到工作，尤其是衛生、教育和社會保障措施，正是財政乘數最高的領域；銀行與國防支出則多半為負數。最後是投資於控管、監測公共衛生與醫療保健的技術，尤其著力提高偵測流行病的反應。

從這次武肺危機看來，醫療保健雖然不是慈善事業，但也不能完全視為商品，因為流行病毒攻擊的對象不會分階級，也不會分善惡，但是受害最大的族群往往是最弱勢群體。正如黛－法珂呼籲，義大利熬過這次悲劇，政府有責任重新評估緊縮措施的重點領域，「可負擔的醫療」是健康權底線。

責任編輯：林思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