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清德比蔡英文還不能踩的中國底線是什麼？

▌本文作者鄧聿文為政治評論員，獨立學者，中國戰略分析智庫研究員兼中國戰略分析雜誌共同主編。

原本有望成形的藍白合，最終戲劇性破局，國民黨和民眾黨總統候選人各自參選。2024年台灣總統大選又回到原來的藍、綠、白三黨競逐局面。雖然郭台銘退選有利國民黨，但民眾普遍認為，這種競選局面，最有利於民進黨候選人賴清德，甚至誇張一點說，賴躺著都能贏。

我前不久撰文預判，2030年左右是台灣最危險時期。綜合考量到習近平的年齡和政治安全、完成經濟雙循環布局、打破美國技術封鎖、進行更充分的軍事準備，以及收回台灣後的初期治理需要等因素，習近平很可能會在2030年左右著手統一台灣。

但這個預判是建立在台灣不主動刺激中國，或有其他意外事件的前提下。如果藍白合成真，不管「柯侯配」還是「侯柯配」，可以預期未來4年，兩岸關係雖然不見得會比民進黨執政時期有多大的改善，但在統獨問題上可能也不會有驚險動作。

賴清德若當選台灣總統，鑑於中國對他完全失去信任，即便他在統獨問題上採取和蔡英文相同的路線，中國對他的兩岸政策，也會用放大鏡來解讀，兩岸誤判的可能性，以及由此導致的意外事件的機率會增加。未來4年將處於一個風高浪急狀態，不排除會最後攤牌。

賴清德已被中國定義為「務實台獨工作者」，全因他自己曾如此表態。儘管後來他對此話的含義有過解釋，但中國對他的疑慮非但未減少，反進一步強化。最近一段時間，國台辦發言人凡是談及賴清德的言論，都是對他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沒有好臉色。回顧過往，中國對蔡英文，雖然批評起來也不客氣，可至少沒有對她進行人格攻擊。但現在，蕭美琴搭檔賴清德擔任競選副手，被中國稱作「雙獨組合」，蕭的反中色彩鮮明，被中國列入制裁名單，終身追責。

幾天前，賴攜蕭登記參選，並宣稱不走一中老路。在接受美國《時代雜誌》專訪時又進一步表示， 堅持維護主權、不認同統一幻想。在中國看來，這都是刺激性言論，是賴有意「挑釁」中國、向其基本盤喊話的行為。

當年陳水扁和蔡英文登記參選，相對克制，不像賴這樣鮮明表達台獨立場。民進黨還將主張全民防衛的「黑熊學院」院長、台北大學犯罪學研究所副教授沈伯洋，列入不分區立委安全名單第二名，更被中國官媒視作「以武拒統」主張的延伸，或可能埋下衝突地雷。

可以說，賴清德的這些行為，已經引起中國激烈反應，拉高分貝批判。國台辦發言人就明確警告，「台獨」意味著戰爭。一旦賴當選正式執政，其一舉一動都會被中國高度檢視，上升到統獨對待，這是雙方缺乏基本互信帶來的後果。

中國的紅線

習近平在和拜登會談中，對台灣問題所作的最新表態，是紅線中的紅線，關乎到中國核心利益中的核心，並成中國對台政策的基本立場。用前駐美大使崔天凱接受媒體採訪的話翻譯，台灣問題是「攸關中國人生死的問題，沒有退讓的餘地」。崔的大白話道出了中國官方心聲，失去台灣，中共不一定會垮台，但習近平肯定是要下台的。

換言之，無論對習還是對黨，失去台灣都是不可承受之重，關乎政治生命、歷史榮譽及黨的統治，確實「生死攸關」。儘管如此，習仍不會冒失的用武力收回台灣，他會靜觀時局變化，但這不表示他不敢使用武力解決台灣問題。台灣對中國一個最大的誤判，就是認為美軍會馳援。即便台灣公開宣布獨立，解放軍也不敢對台發動作戰。中國現在的武統叫囂，不過是嚇唬台灣民眾罷了。不僅很多台灣民眾將解放軍看成紙老虎，在中國內部、甚至在中共黨內，抱持此認知的人也不在少數。

然而，北京當局如果評判和平統一台灣的機會不復存在，是會採取包括武力在內的非和平手段。最近，上海台辦副主任陽禮華的一席話透露了這點。他在接待香港參訪團時表示，賴清德上台可能對加快統一更有利，「我們要統一找不到機會，你搞台獨，統一就有機會」。陽的觀點在中國內部相當受歡迎。

對台灣這次大選，中國民眾乃至一些專家學者表示，如果要他們投票，會投給賴德清，理由很簡單，國民黨上台執政，中國會有各種顧忌，放不開手腳；賴清德上台，中國直接用武力解決，省事得多。在他們看來，賴做總統，為了實現其台獨建國夢，是不會浪費這個執政機會，用手中的總統權力和執政資源，去推動台獨落地的。在台灣內部、特別是國民黨陣營，也有專家學者如此看待賴當選後的兩岸路線。

賴清德將走什麼樣的兩岸路線？

不過我認為，賴若當選總統，不太可能通過公投、修法或者其他方式宣布法理台獨，讓中華民國變成台灣國。這和他做副總統時說一些過頭話還不一樣，後者雖然也是公職，但副總統在台灣沒有行政大權及其責任，且象徵性也不夠。

總統掌管國安外交，超過2300萬民眾的福祉和命運托付給總統。賴清德會體認到這其中的責任之大，不可任性。因為決策稍有不慎，會引來戰火，即便台灣最後能獲勝，代價也是非常慘重的，賴對此應該有基本認知。

一個明智的決策者，不能依個人的好惡和理念，及有利於執政黨或決策圈行事的，一定要周全考慮，盡可能照顧社會多數人的利益和意願。現在，既然中國官員已公開表達台獨是武統的機會，賴清德怎麼會把這個機會送給中國？

然而，賴會在去中化的路上走得更堅決、更遠，想必這點不會有太多爭議。因此，很難保證不會在某個事件或政策上觸怒中國。例如，假使2024年5月20日的就職演說上，賴對台獨的表述激怒中國當局，中方可能會用類似針對裴洛西訪台的圍台軍演、或更高強度的軍事動作回應，以達震懾新政府之目的。

此外，也不排除出現以下情況：台灣急獨派利用中美對抗，把握住2024年美國總統選舉共和民主兩黨候選人競相攻擊中國的難得機會，要賴清德兌現競選諾言，宣布台法理獨立。如果中國因此武力攻台，美國就勢必會被捲入，從而實現他們期待的台灣建國理想，同時永絕中國收復台灣的統一夢。

基於台灣政黨輪替多年來兩黨不斷互鬥的情況，不難想像，賴清德若選勝，民進黨會最大化手中的執政資源，謀求長期執政，極可能在4年後的大選中勝選連任。

如此，作為柯文哲一人之黨的民眾黨大很可能泡沫化；國民黨雖然是百年政黨，也會元氣大傷，遭受重創。假如民進黨在未來執政中不犯大錯。台灣政壇將像日本一樣，成為民進黨一家獨大局面。

故而，即使賴清德繼承蔡英文的兩岸路線，沒有頻踩中國劃下的紅線，但在和統無望情形下，亦不排除北京當局利用賴清德在兩岸政策上的某些失誤，有意設局，引誘賴清德和急獨派勢力貿然宣布台獨，為中國攻打台灣提供藉口。

總之，賴若當選，未來4年兩岸情形會雲譎波詭，迎來高風險期。至於武統會不會比大多數人設想的提前來到，要看國際力量對比和中國政局的發展，包括習近平的個人意願，但更取決台灣內部情形特別是賴清德的執政智慧和兩岸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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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獲《德國之聲中文網》授權轉載，原文：客座評論：藍白合破局，兩岸將迎高風險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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