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吹哨者李文亮病逝》點燃網友怒火，會不會點燃中國改革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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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波揭露武漢爆發類似SARS（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不明肺炎的醫師李文亮，6日晚間因武漢肺炎病逝，得年34歲。

他的犧牲，可能撼動中國的封閉體制嗎？

6日晚間，中國官媒《環球時報》先報導了李文亮的死訊，輿論隨後在網路上炸鍋，微博上滿滿的都是「#武漢政府欠李文亮醫生一個道歉」和「#我們希望言論自由」的標籤，武漢中心醫院官方微博湧進驚人的75萬條評論。

不知是為了壓制網民的憤怒，或是為了掩蓋真相。官方隨後又表示，李文亮未死，仍在搶救中。

直到7日凌晨3點，武漢中心醫院發布正式消息：「我院眼科醫生李文亮，在抗擊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工作中不幸感染，經全力搶救無效，於2020年2月7日凌晨2點58分去世，對此我們深表痛惜和哀悼。」

最早掀開「不明肺炎」遮羞布的醫生

2019年12月30日，李文亮看到一份病人報告，發現檢驗結果和SARS病毒高度相似。李文亮深知醫護人員可能暴露在風險中，他在微信群發出這個消息，要自己的同學、朋友們小心。

「華南水果海鮮市場確診了7例SARS⋯⋯，在我們醫院後湖院區急診科隔離。」
「最新消息是，冠狀病毒感染確定了，正在進行病毒分離⋯⋯，大家不要外傳，讓家人、親人注意防範。」

就在隔天，12月31日，中國國家衛健委抵達武漢，要求「未經授權任何單位、個人不得擅自對外發布救治信息」。

很快的，1月1日，華南海鮮市場被關閉；武漢市公安局稱，有8名網友因發布不實信息被「依法查處」。其實這「8名網友」全是醫師，他們在醫師群組裡的提醒，最早掀開武漢肺炎的遮羞布。

如果中國聽李文亮的警示，全世界還會雞飛狗跳？

李文亮沒想到自己在封閉群組中的訊息，一下子傳遍武漢和湖北；連中國、香港和台灣，都陸續出現「武漢爆發不明肺炎」的新聞。李文亮事後對媒體說：「當我看到他們在網上流傳時，我意識到那是我無法控制的，我可能會受到懲罰。」

他的預感沒錯，1月3日，李文亮被醫院監察科約談，還到轄區派出所簽署了一份「訓誡書」。

訓誡書的最後寫著：我們希望你冷靜下來好好反思，並鄭重告誡你：如果你固執已見，不思悔改，繼續進行違法活動，你將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你聽明白了嗎？

李文亮蓋下指印，寫著：明白。

這張訓誡書，不只關上李文亮的嘴，也關上防疫最佳時機。

1月20日，武漢確診病例猛增到198人，北京、深圳也有人確診，中國傳染病專家鍾南山首度確定病毒可以「人傳人」。

1月21日，台灣出現第一例確診，美國也有，是亞洲以外第一個案例。

1月23日，武漢宣布封城。隨後在香港、澳門都陸續出現確診病例。

直到2月1日，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全球確診病例突破1萬，超越2003年SARS的全球8100個確診病例。

一個吹哨者之死，會成為點燃中國改革的第一把火？

李文亮去世後，中國網友怒不可遏。網友這麼評論武漢醫院的聲明：

「我已經學會了兩個詞：政治救援和表演救援。」
「無數年輕人將在今天之後一夜成熟。」
「世界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美麗。」
「你生氣嗎？如果我們中的任何一個，將來有幸為公眾發言，請確保您記住今晚的憤怒。」

微博上的貼文也寫著：

「我知道你們會在深夜發布此消息。」
「你以為我們都睡著了？不，我們沒有。」

《商業周刊》第1682期封面報導中分析，為什麼中國比印度更容易爆發疫情？差別就在資訊流動和言論自由。

由上到下高效率專政的決策模式，被視為中國經濟起飛的關鍵。陸委會副主委、清大社會學研究所副教授陳明祺分析，中國近年的治理偏向更為專政。武漢肺炎從初起到大幅擴散，外界認為與中國體制導致「報喜不報憂」文化脫不了關係。

然而疫情當前，專政和壓制的作法，代價是全球跟著陪葬。

印度籍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森（Amartya Sen）在著作《新聞自由有什麼好處？》一書中指出：印度人口密集、衛生不佳，卻絕少出現瘟疫，正是拜該國新聞自由所賜。一旦有什麼傳言，民眾爭相尋藥、求神問卜，反而助使傳染病在尚未爆發前就消失無形。

這次武漢肺炎，更加突顯中國領導人習近平的兩難：想要讓一己權力不受挑戰，就難以有效治理現代化的社會。

李文亮在病榻上，接受媒體採訪時說：「康復以後我還是要上一線的，現在疫情還在擴散，不想當逃兵。」

他最後沒能回到一線，他的妻子仍在孕中。龍應台在其臉書上悼念李文亮，寫著：他（李文亮）一定會希望，他的孩子，會在一個開放的、誠實的、新鮮的空氣裡長大。

一個吹哨者之死，能不能點燃中國專政體制改革的一把火，全世界都在看。

責任編輯：林思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