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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文哲說街友喜歡自由》資深工頭:全台灣找不到第二個像萬華一樣,對弱勢者包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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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場 | 教育趨勢

柯文哲說街友喜歡自由》資深工頭:全台灣找不到第二個像萬華一樣,對弱勢者包容的地方

柯文哲說街友喜歡自由》資深工頭:全台灣找不到第二個像萬華一樣,對弱勢者包容的地方
Dreamstime
撰文者:林立青
教育online 2017.09.05

看了柯文哲對於萬華街友的看法,我突然能理解為什麼我媽想要理解街友,或許柯市長只是和我身邊的長輩一樣,由於長期以來沒有親身接觸而來的偏見。

令我心情有點複雜的是,他用了「他們喜歡自由看星星」這一點來說。

人如果有良知,看到他人生活困頓、受到壓迫是會有感覺的,會想找出原因,或是一個藉口讓自己接受這樣的現實。我們長期以來所聽到的「他們喜歡自由」或是「他們其實很有錢」,會說這樣話的人,代表他承認這些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存在。這或許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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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也是一件壞事,因為這些理由跟藉口都不是真的,只是無知的藉口,有很多事情好好的想,就會知道那些原本的以為,其實是偏見,一直以來,也缺乏有耐心並且願意溝通的人來告訴社會真實的情況。

所以我要把我知道的一切寫出來。

萬華街友有背後的歷史脈絡,萬華一直以來都是交通匯聚之地,距離台北城的行政中心也非常近,台北仁濟院前身的組織,就是在萬華一帶設立,大清帝國時代,官方從1866年逐步設立相關機構,隨著日本政府來台後,1899年日本人將這些機構合併為仁濟院,位置就在龍山寺旁的廣州街,從早期慈善組織來看,已經是延續150年以上歷史的傳統。

因此日本時代開始,萬華的龍山寺周邊就是街頭慈善關懷的主要服務地點,1922年施乾先生開啟台灣民間自發行善助人的行為,幫助的對象就是街頭乞丐,他成立愛愛寮並且對親友、社會各界募款,也因為慈善博愛而廣受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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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造就了萬華地區的超級包容性,畢竟從1866年這裡就開始有了慈善機構,1899年就有了官方管理的仁濟院,1922年仁濟院於現在的西園路一帶開設精神療養院,同時施乾先生還開始了乞丐服務––2017年我們依舊延續:他為乞丐清洗身體,給予食物,並且協助這些人習得一技之長,最終協助他們重回社會。

1899年就有的仁濟院,1922年就開始的愛愛寮,萬華的社區互助和街頭關懷已經有超過百年的歷史。這是萬華在地店家居民對這些人保有憐憫之心的根本原因。

我們在全台灣都找不到第二個地區有長期關懷街頭弱勢族群的悠久歷史,即使萬華有些當地居民長期感到困擾,但相對於台北市其他區域,根本無法讓街頭無家者有生存可能。

有人說這些無家者可怕,但如果問在龍山寺一帶的無家者,他們認為離開萬華才真的可怕,警察隨時因為有人報案而逮捕他們,居民直接驅離,相較之下,在他們眼裡的萬華在地人,可說是最為慈悲善良的一群居民,人們說萬華的土會黏人,也是這原因。

街頭無家者因此長住在萬華,甚至有能力租屋後也留在萬華租屋,因為這裡有全台灣最密集的傳統市集,生活用品一應具全,這裡的消費便宜,美食群聚,他們有機會擁有生活品質:廟宇眾多,有戲台可看,有奉茶可喝,有乘涼處可以聊天;這裡的店家物美價廉,可以輕易填飽肚子,在龍山寺也常有發放便當和親送冬衣的善心人士;這裡的交通發達,很容易搭上公車火車移動,並且票價便宜容易負擔。

我的印象中並沒有聽過在大安區或是信義區,有什麼機會讓街友和當地居民坐在公園聊天。但在萬華區隨時都是當地居民也在公園聊天論政,下棋簽六合彩。

這裡也長期有派工選工的傳統,過去在台北車站後站以及萬華,台北橋一帶有所謂人力仲介,沿著環河南路有大量的五金跳蚤街,臨時人力可以到這裡找工作,現在這些地方已經逐漸式微,轉而在萬華龍山寺。到現在依舊有廂型車會在清晨招攬粗工、雜工、臨時工、舉牌工⋯

街友究竟是什麼樣子,用什麼樣的標準去定義街友?有些縣市政府乾脆說自己沒有街友,反正閉眼不看就可以說沒有,而台北縣市照自己的標準統計共有約七百人,這些人流落街頭的狀況令人難受,等我們仔細審視問題後就會發現,事實上我們很難立刻解決。

人們總說他們好吃懶做,其實在我看來都是不理解拿來安慰自己的話,我所在的工地現場,這些街友們根本無法負荷工程的勞動強度,有些人老弱,更不用說露宿街頭造成身體的傷害。我不只遇過一個街友問我有沒有工地工作可做,但介紹之後很可能做沒幾天就離開,在工地,若沒有專門技術的話,一天工資很難超過一千五,這種狀況,他們不會成為工程被選擇的對象,只能自貶身價以求工作,這樣一來依舊沒辦法有穩定工作可做,我見過的無家街友常常每個月不到萬元收入,最後常變成舉牌或是派報工。

舉牌和派報工依舊低薪,這些工作的日薪不會超過一千,並且不是隨時都有,許多舉牌工作只有假日可作,在暑假寒假時又寧可給年輕人做。

這些街頭無家者的年齡約略40歲以上:這時候的男性承擔社會的期待,而職場已不再給予這些人機會,他們又難以在短時間內得到足以改善生活的資源,工程的工作極度消耗體力,舉牌又必須日曬雨淋,最糟的是這些工作幾乎都不足以讓人在台北租屋,離開後又更沒有地方可去。

有些人會用自己的經驗認為「只要好手好腳不怕沒工作」,但事實是即使你好手好腳又想要工作,但沒有工作要給你做,去做了也無法承擔得起開銷,在台北租屋不易,許多的無家者過去也在職場打拼,但產業瞬間消失,例如紡織、塑膠、印刷製版,當整個工廠都外移時,你在工廠長期以來累積的年資,經驗甚至人脈,可能一夕之間全部失去,許多人一生就在同樣的產業裡工作,工廠外移後,人生的履歷只剩下失落而已。

你可以想像,若是明天台灣的半導體、面板或是工具機產業消失,大量的就業人口瞬間成為失業人口,滿街上都是和你有一樣履歷,但是沒有其他工作經驗的人。那些未還完的房貸車貸讓人瞬間破產,又沒有辦法輕易轉換跑道,身上背的債務讓你就算去當保全領基本薪資也要被扣下1/3時,要怎麼奢求租屋?人生又將面臨多大的絕望?

他們過去從事的工作也曾帶給他們收入和穩定。只是現在沒有了,也可能不再有了。

不僅僅是工作或是居住問題。大多數人認為只要有地方居住就好,卻忽略收容中心在新北市的中和和萬里,那裏要怎麼找到合適的工作?他們的身體可以承擔長時間的移動嗎?那裏有可以接受他們坐下聊天的地方嗎?有支持他們可以點香祈福的信仰嗎?

可能都不行。那裏沒有朋友及熟識的商家,沒有可以說話的對象,更沒有能同理自己情況的人,沒有常吃的小吃,也沒有隨處去踏入的宮廟,也沒有臨時的收入。

我們會因為看到同樣的人受苦而難受,所以我們找出其他原因說服自己這是合理的:他們吸毒喝酒,他們就是喜歡自由,他們無精打采,他們有心理問題,他們很可怕,他們又髒又臭,他們很有錢,他們自己不願意去工作…

若他們有錢還需要這樣嗎?我們有錢會這樣選擇嗎?

若一個人每天只能露天睡眠,有可能保持精神嗎?他能夠負擔勞力的工作嗎?就算睡的時候沒有強制的驅趕,也可能突如其來的降雨或是颳風,有誰在有選擇的狀態下會願意露宿路邊呢?

酒精是街友少數可以負擔的起的享受了,啤酒只要30元,他們至少還有機會和社會上其他人一樣享受一罐,有人說不喝酒不會死,但所有微小幸福都沒有時,活著還剩下什麼呢?

街友家裡有數棟房舍這種事情我聽說過很多了,過去的版本是某死掉的獨居老兵有一座山,後來說是某拾荒者有很多錢,某流鶯存下數間公寓,還有某街賣者做工很多棟房子這種說法⋯但這如同城市傳說,到底哪裡有很多棟房子的人到現在還在當街友?我其實很希望有哪個人可以介紹擁有數棟房產的無家者,為他寫作或是召集記者採訪一下。

最後我們只能說他們「喜歡自由」,這是一種悲哀,因為很少人願意同理他們。他們的自由換不到其他可以換的東西,所以自由無價,其他社會上有工作的人,則用自己的自由換取了地位、財富、尊嚴或是享受。他們的自由換不到。

對他們而言,或許真的只有在龍山寺看星星的時候,和所有人一樣都是公平的,沒有標籤和歧視的。

本文獲作者授權同意刊登,原文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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