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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大性侵事件》為何夏林清聲明一再惹怒網友?不是「網路霸凌」,而是犯了這3個「網路論戰」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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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場 | 教育趨勢

輔大性侵事件》為何夏林清聲明一再惹怒網友?不是「網路霸凌」,而是犯了這3個「網路論戰」錯誤

輔大性侵事件》為何夏林清聲明一再惹怒網友?不是「網路霸凌」,而是犯了這3個「網路論戰」錯誤
圖片來源:Dreamstime
撰文者:朱宥勳

五月底以來的輔大心理系性侵事件,在近日因為受害者出面「道歉」,而使得本以為全面獲勝的夏林清派系(以下沿用人渣文本的用詞,簡稱「夏教」)反遭更加猛烈的眾怒吞噬。關於這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張娟芬苗博雅人渣文本都已有精彩的文章,我沒有比他們更好的意見,在此不論。

但從一個寫作者以及推動語文教育者的角度來看,當我們把夏林清自六月以來發表的所有文章,跟上述三篇文章對照起來看的時候,會發現這幾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寫作思維,而其間差異,可能就是夏林清至今在輿論上一敗塗地的原因之一。

當然,我並不是主張夏林清唯一的問題是寫作技術不行,或公關策略失當——她真正的問題還是必須回到法律跟倫理上來看。但從她的案例裡,我們可以看到一種過時的寫作訓練,讓她的所有聲明不但不堪一擊、並且火上加油,堪稱2016年最佳自爆案例。這些寫作策略上的錯誤,在許多「名人」或「長輩」身上也能見到,但他們往往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麼問題,而是一概認定為「網路霸凌」或「粗暴的鄉民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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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的,這其實是某些人尚未意識到,網路作為一種節奏更快、圍觀人數更多的溝通媒介,它的文化氛圍已經跟傳統上,發生於紙本刊物的「論戰」有很大的差距了。

夏林清的例子正足以為訓,因為她犯了幾乎所有能犯的錯。

1.一旦事情上了網,就沒有封閉的界線了

首先,夏教徒沒有搞清楚的是,網路並不像學院一樣,是一個封閉的場域。在網路上,雖然也會有網友社群形成的自然界線(所謂同溫層或過濾泡泡),但這界線本身是很容易跨越的。在五月底引爆爭議的文章發表之後,此事已經正式進入網路使用者的視線中,在這樣的狀態下,你的所有寫作都必須考慮到旁觀網友的讀解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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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教徒們對於網路的文化顯然是輕蔑的。他們自有一套學理、術語和論述方式,也自訂了一套「勝負」的規則。這就好像是在街頭群架正酣的時候,幾個人自己跳出來說:「現在開始,踩到這條紅線的就算輸喔!」這時候會有人理你嗎?當然不會。街頭搏鬥,那就是以力服人,這可不是在擂台上點到為止的比試;同理,網路的論戰也是以力服人,只是比的是智力、說服力和感染力。

你畫擂台、拉場域、定義自己的角色(還說自己「不是以老師的身份」說話——你以為是蛇在脫皮嗎?蛇也沒有脫了又穿穿了又脫的啦),自稱自己「撐出空間」、自稱「真相出土」,那是沒有意義的。你不是裁判,裁判是在各方論述之中,綜合出來的一股「勢」。你要爭取這股「勢」倒向你,那你就得拿出誠意好好說明。而這正是夏林清最欠缺的——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她就是不願意好好跟大家解釋她所立基的學術理論是什麼,不斷否決受害者的版本但又不肯提出自己的版本。單憑攻擊對手並不能完善自己的論證,在「情」上不好看,在「理」上也毫無支撐。如此缺乏溝通誠意的作法,在鄉民們看來就是能力與態度的雙重低劣,被打趴也是剛好而已。

回過頭對照張娟芬苗博雅人渣文本的文章,你會發現他們引用的知識未必較少,但閱讀起來的感受差非常多。最大的關鍵是,他們都意識到了網友是一群「不特定多數」的讀者,所以不管再精妙的意見,都要盡可能扼要地推論、敘述出來,而不能以「我有我的脈絡」唬弄過去。相反的,夏教徒的系列文每篇都充滿了不解釋的學術名詞、冗長蕪雜又對理解事情沒有幫助的細節,但既然要發表意見,就沒有把理解的責任全部丟給讀者的道理。

2.你的對手不是你的對手

第二件夏林清帶給我們的啟示是:在網路上,不打筆戰則已,既要開打,就要認清楚對手是誰、戰略目標是什麼。

從一開始,夏林清宣稱網友和意見領袖對她進行「凌霸」(真是一個沒才氣又硬要假裝自己很會寫的詞)的時候,就可以看出她的設定出了很大的問題。身在學術界這麼久的夏林清不會不知道,如果她所作所為真是有學理支持的,她應該寫出自己的論述,而與反對方的論述進行「對決」。如此一來,真正的「對手」就不是人,而是某種論述、觀點。但你一上來就先放一招「凌霸」,然後指責楊索、指責張娟芬、指責王奕凱、指責王丹、指責苗博雅,那就是把戰場拖到人與人之間的對決了。⋯說真的,我完全看不懂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為何要捨棄自己優勢的學術主場,自己挖個坑給自己跳?

如果戰略目標是「人」,那就要「烙人」。在網路上烙人,用比較古典的說法,也就是設法讓大家「近悅遠來」、「下自成蹊」,總之是利用各式各樣的辦法,使得支持你的人比支持對手的人更多。因此,大部份參與過網路論戰的人都會明白「文章不是寫來感化對手的,而是拿來感化旁觀者的」這個道理

而夏林清和她的夥伴們,有在意他人觀感嗎?顯然沒有。講最近的例子就好:當受害者出面道歉之後,「為了他人觀感」,比較好的方式是同樣回應一篇低姿態的文章(至少不能比對方姿態高),自陳處理過程中的也有疏失,使得對方承受了無需承受的傷害⋯總之,你夏大教主便宜已經佔了,至少得禮尚往來一些口頭上的好處;既是懷柔,也是展現氣度。

但夏林清的處理方式,是高姿態地發表一文,得意洋洋地告訴大家「這證明我沒有錯」;然後所謂「平台主辦方」的夏教徒,更「乘勝追擊」,嗆受害者的男友「是不是男人」,要他也加碼道歉。這後續的處理,才是這波輿論總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從中我們可以看到,旁人從來不在夏教徒的考慮範圍內,他們始終以為這還是他們幾個人之間的事情而已。既然不懂見好就收,那就是被大家打到不只吐出戰果,還得賠上身家了。

3.普通人與權勢者的「高」與「低」

在學院裡面,有種遊戲,是從搶「低」來爭取「高」——意思是,在論述的時候,營造自己是弱勢的、邊緣的、底層的、缺乏資源的、被壓制的形象,以此獲得「所以我的所作所為都是在抵抗強者」的道德高度。這就造成了一種很好笑的畫面:一群有著學院職位的中產階級教授,或者念到博班碩班的知識菁英,卻總是在說自己有多底層、多邊緣。而這套遊戲總是有人玩不膩,所以總是會在各種議題上看到這種出來秀姿勢的討論方式。

因此,此次爭議夏林清馬上就「站在受害者的位置」了。很多人認為,在這樣的性侵案件中,夏林清竟然還說自己是受害者,臉皮實在厚得難以想像;但這裡我反而要幫夏林清說兩句話:她在這件事情上的臉皮真的沒有特別厚,因為這群學院人一向都是這樣過活的。

但一進入網路這個大池子,就是要跟整個社會的平均分佈狀態去比較了。一名當到院長的資深教授vs兩名學生,這還需要比嗎?而當你指責網友「霸凌」的時候,絕大多數網友可是當不到大學某學院院長的,你的「低」還只怕讓人更覺得你是太高了點。

但這並不是說,地位高的人在網路論戰中註定是弱勢。正好相反,地位高的人雖然不容易搶到可憐蟲的形象,然而能額外運用的戰術資源是很多的。比如說,地位高的人,只要論述的語氣稍微平和,就會被視為謙遜;如果遭遇挑戰,也會有一群核心支持者可以緩衝。而爬到高位途中所累積的人脈,也能有各種積極或消極的用途,比如「夏林清」的名字至少就讓張娟芬和苗博雅沒有在第一時間投入對方陣營。

在這過程中,只要夏林清在任何時間點願意暫時放下身段,「下詔罪己」,那反對方其實是沒有太多施力空間的。姿態放低來得到「謙遜」之利,這是地位高的人才能有的戰術;地位低的人放低姿態,那也只是「恰如其分」而已。然而壞就壞在夏林清一分也不讓,所以每次開口都在幫對方墊高同情值與道德高度。

而當夏林清與對方在輿論中的高低位置反轉之後,「道歉」就成為具有爆炸力的低姿態作為了。這無關乎道歉事件是否真心——越是真心,這顆炸彈反而越有威力。

什麼叫做人失敗,就是不管對方做什麼,錯的都是你。因為你之前施加的傷害已經大到還不完的地步,所以本金加利息,會一瞬間衝垮所有防線。鄉民文化的直率與可怕之處,不在「以人廢言」,而是「以言廢人」。而一名鄉民的憤怒只是匹夫之怒,一萬名鄉民只是同溫層沸騰,那一百萬名鄉民會是什麼呢?

「普通人的憤怒沒有力量。但夠多的普通人憤怒,就會把有力量的人給逼出來。——而這就是過去幾天內發生的事情。」

專欄簡介_戰神系作家時事導讀

朱宥勳,1988年生,清大台灣文學所碩士。現專職寫作。

從小就是乖學生,並且以教師辦公室為遊樂場。待過私立學校也待過明星學校,擔任教育工作者時,站過學生成績PR值99到PR值沒有底限的各種學校講台。從一個好學生,變成一個越來越不信任台灣教育體系的教育工作者。

我們總是說教育能夠使階級流動,但實際上是鞏固階級。能夠站上講台、搖筆為文的我們,都是穿過這張殘酷篩網的倖存者。

台灣的教育體制,本身就是參與一套血淚斑斑的共犯結構。我們傷害過的、排除掉的、無能為力的每一個學生,都是蹉跎他人好幾年生命、甚至一輩子的一支大過。教育提供的希望和機會是必要的,但卻只分給那麼一點點人。能不能再把網格撐大一些?

改革總是來得太慢,寫在這個專欄裡的諍言,是我做為一名教育工作者,一筆一畫寫落的銷過日記。提醒自己永遠記得那些來不及挽救的、正在發生的、將要毀壞的⋯⋯然後試著多守住一些尚未來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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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宥勳,1988年生,清大台灣文學所碩士。現專職寫作。

從小就是乖學生,並且以教師辦公室為遊樂場。待過私立學校也待過明星學校,擔任教育工作者時,站過學生成績PR值99到PR值沒有底限的各種學校講台。從一個好學生,變成一個越來越不信任台灣教育體系的教育工作者。

我們總是說教育能夠使階級流動,但實際上是鞏固階級。能夠站上講台、搖筆為文的我們,都是穿過這張殘酷篩網的倖存者。

台灣的教育體制,本身就是參與一套血淚斑斑的共犯結構。我們傷害過的、排除掉的、無能為力的每一個學生,都是蹉跎他人好幾年生命、甚至一輩子的一支大過。教育提供的希望和機會是必要的,但卻只分給那麼一點點人。能不能再把網格撐大一些?

改革總是來得太慢,寫在這個專欄裡的諍言,是我做為一名教育工作者,一筆一畫寫落的銷過日記。提醒自己永遠記得那些來不及挽救的、正在發生的、將要毀壞的?然後試著多守住一些尚未來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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