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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美元殞落,漣漪擴散全球」,這是7月底《路透》的標題。在「去美元化」氛圍下,有哪些投資趨勢值得關注?
美元利空消息不斷,7月30日美國公佈Q2經濟成長率負32.9%,創有紀錄已來最慘成績。如今美元指數跌至近兩年新低,今年整個7月表現也是十年來最糟。投行高盛發佈報告,指美元有失去全球準備貨幣地位的風險。星展銀行預估,美元指數會由目前約93再跌至年底的90。
在這股「去美元化」浪潮下,有七個投資趨勢值得關注。
「去美元化」第一個受惠者是歐元。這除了歐元占美元指數比重最高(近40%),也要拜歐盟各成員願意「共體時艱」所賜。
近來最具指標性事件,是27個歐盟成員國一致同意發行7500億歐元共同債券。2011年歐債危機最嚴重時,歐元瀕臨解體,以德、法為首的歐盟死也不肯共同發債,理由是救助負債國會有道德風險。如今疫情慘重,各國都坐上同一條船,終於促成此創舉。
歐盟發行共同債券有兩大意義,一是朝財政聯盟邁出關鍵性一步。「缺乏共同財政機制」,這是過去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傅利曼(Milton Friedman)不看好歐元的主因。如今疫情催生出歐盟共同債券,或許可扭轉歐元先天劣勢。
二是為投資者提供另一選擇,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今年3月全球準備貨幣分布報告(COFER),2019年底,美元在全球中央銀行已分配準備中佔60.89%,比2015年初低5%。這顯示各國央行已陸續「去美元化」。歐盟共同債券背後有整個歐盟信用做保證(主力是德、法),未來或許是各國央行分散風險時的投資標的。
近來歐股表現並不比美股遜色。過去三個月追蹤德國股市的ETF(代號為EWG),上漲近30%,漲幅是美股標普500的ETF兩倍。這證明市場不再單方面看好美股。
這是因為市場看法轉變。《華爾街日報》引述ING分析師佩索(Francesco Pesole)稱,疫情爆發之初,原本預期歐元區將拖累全球。但在美國防疫不力、歐洲疫情相對受控下,「市場看法開始轉變。」
但變數是歐元太強,對德國等出口大國不利。美國銀行分析師凡瓦吉斯(Athanasios Vamvakidis)警告稱,「市場對美國前景過於悲觀,對歐洲前景過於樂觀。」一些分析師認為,市場押注歐元上漲,只是因為美元走軟,不是對歐元區前景有信心。展望未來,歐洲央行仍可能持續維持寬鬆政策。
不過和美元相比,歐元有一相對優勢,那就是貨幣購買力縮水程度較小。據「彭博新聞網」引述統計,歐元區七月份通貨膨脹率僅0.2%,預計至少到2022年底,通膨仍將遠低於歐洲央行設定的水準。
事實上最近10年,歐元購買力縮水幅度低於美元,這意味著歐元購買力被物價上漲侵蝕的程度較輕。對擔心美元泛濫導致幣值縮水者,歐元資產或許是另一救贖。
「去美元化」引發一個大哉問:下一個避險貨幣何在?目前檯面上的熱門人選就是瑞郎。
2019年瑞士貿易順差373億瑞郎,創歷史新高。值得注意的是:這是在中美貿易戰下繳出的成績。龐大順差使瑞郎本身有極大升值壓力。加上國際經濟動盪,瑞士國內民眾更傾向把資產留在國內,外匯需求減少,又再推升瑞郎。瑞郎兌歐元匯價近來創5年新高(1歐元=1.05瑞郎)。
此外,瑞士政、經、社等大環境相對平穩,本身也奉行中立的「單身主義」,和列強保持距離。因此每當金融海嘯、歐債危機或地緣衝突,瑞士宛如世外桃源,資金蜂擁入瑞郎逃難,成為名符其實的避險貨幣。
不過瑞士國內經濟仍難免於衝擊。占瑞士GDP近3%的觀光業,在疫情下遊客銳減,預估2020年將面臨87億瑞郎損失,近1/4觀光業者面臨破產風險。著名手表業者Swatch今年上半年虧損逾3億瑞郎,是史上首次虧損。該公司自去年12月以來已裁員約2400人,是30年來最大規模裁員。
瑞郎升值對瑞士出口不利,瑞士央行近來不斷壓抑瑞郎升值,包括祭出負利率等激烈手段。加拿大帝國商業銀行預估,瑞士央行將擴充資產負債表,以使瑞郎不致過熱,預估2020年底歐元兌瑞郎將回到1.09。
日圓原本是市場公認的避險貨幣。不過近年來表現平平:從2008年底至今,日圓下跌8%,瑞郎則上漲3成。
這是因為自關東大地震後,日本國際收支逐漸惡化,2019年日本更出現1.6兆日圓貿易逆差。其次,國際盛行多年的日圓「套息交易」,也因為日本央行不斷降息至零利率,而逐漸降溫。
同時,近來日本疫情有死灰復燃之勢。信評機構標普和惠譽,近來都將日本主權評等展望由「穩定」降為「負向」,理由是日本經濟將大幅萎縮,今、明兩年財赤大增,日本債務將大增。
據《日經》七月底報導,日本政府已將2020年經濟成長率下修為負4.5%,原先寄望2020年達成名目GDP達600兆日圓的目標,幾乎確定跳票,預計將延後3年才能達成。
不過受惠於美元走弱的大勢下,市場預測日圓仍有升值空間。麥格理預期,隨着美國大選逼近,美元兌其他貨幣將全面轉弱,預料日圓到11月時將升至102兌1美元的水準。
黃金飆漲人人皆知,但少有人知白銀漲更凶:從谷底至今年7月底,白銀漲幅已達9成,遠勝黃金。如今銀價處於7年高點。
市場衡量銀價是以「金銀比率」做指標,例如此比率120,代表1盎司黃金可以買到120盎司的白銀,也就是金、銀的「相對價格」。這個比率在今年3月創下124的歷史新高,近來已大幅降至80出頭,意味銀價漲幅已高於黃金。
高盛分析師庫利(Jeffrey Currie)預估,美國聯準會傾向製造通膨,導致近期黃金飆升至新高。美元做為全球準備貨幣地位能否長期存在,市場已開始有擔憂情緒,黃金就受惠於這股氛圍。
庫利也看多白銀未來走勢。他認為白銀將隨著黃金升勢,以及太陽能等行業的需求前景而隨之上漲。
新興市場指數與「金銀比率」似有關連。據《信報》投資研究部的分析,金銀比率從1990年代開始,每次升至周期高點,其後MSCI新興市場指數都會出現一波顯著上漲。
本次亦不例外,該部門分析在「金銀比率」創新高後3個交易日,MSCI新興市場指數就從谷底反彈,代表新興股市可能展開新一波升勢。從以往40年的3次經驗來看,新興市場上升周期都以年計,以此推算,過去幾個月新興股市雖已上漲40%,仍有望繼續上揚。
近來越南、印度等地股市大幅反彈,這是「美國跌倒,全球吃飽」的結果。近年來從貿易戰到地緣政治緊張,資金湧入美國,新興市場飽受資金外流之苦。如今美國火燒屁股,資金開始尋找其他標的,新興市場或可重獲青睞。
短期來說,今年3月全球曾爆發美元短缺的流動性危機。但在聯準會大力放水下,危機雖已解除,副作用則是美元泛濫。在可見未來,聯準會不會容許3月的美元危機再次發生——否則美國經濟將死無葬身之地。聯準會在7月底也已表明,「會動用一切工具」來挽救經濟,大方向勢必維持寬鬆,美元進一步上漲空間有限。
但值得注意的是:在疫情最惡劣的3月,美元流動性異常稀缺時,投資人全面抛售手上資產,連黃金甚至美債亦不例外,只為換得美元。這導致市場全面崩盤。這也正是聯準會啟動美元互換協議提供流動性的原因。
由此可見,當最危急情況出現,黃金及美債都不是避險資產,只有美元才是真正的「避險資產之王」。若未來局勢惡化到今年3月時的地步,美元王者仍有可能再起。這是人們不可或忘的。
責任編輯:林易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