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年有個調查報告指出,台北市的房價/所得比在全球城市中排名第一,新北不遑多讓,排名第三(第二是香港),即使過去一年房價稍有回跌,顯然不影響這個另類「台灣之光」的耀眼程度。

資本主義市場決定房價的最主要因素必定是供需,紐約,倫敦等國際大城房價高,是因為來自全世界各地人們湧入,高需求自然形成高房價,而相較於其他國家,影響台北房價供需曲線的,另有兩個具有台灣特色的因素。

一是台灣人對房地產「擁有重於使用」的價值觀。房子的功用是居住,但在台灣比住更重要的是增值,過去幾十年歷史證明只要在台北買房幾乎穩賺不賠,而且賺錢速度比其他方式都快,事實是,台灣多數有錢人的財富和房產關係密切。

國外大城房價高,租金也高,租金和房價本來就應該密切掛鉤,但台北房價/租金比的全球排名是另一個世界第一,相對低廉的租金,顯示居住台北的門檻,不是使用房屋,而是擁有房屋。

二是台灣人對於社會階級,和生活品質的價值觀。陳文茜之前寫過一篇文章名為「這個國家,太對不起年輕人」的文章,文中說到年輕人需要在台北工作才能進入人生勝利組,還說「如今在台北擁有一間像樣的房子,已經成為台灣整個社會階級的象徵,在台北沒有一棟房子,代表你的孩子皆是魯蛇」。

國外大城也有許多來自外地的人群,但落地生根的不多,原因是大城市整體生活品質不佳,擁擠,噪音和污染嚴重,人際關係緊張,所謂成功人士大都在城市工作,住在郊區。有趣的是,這些似乎都不困擾台灣人,一般認為住家環境越熱鬧越好,住在全台最熱鬧的台北市中心自然最好。

價值觀無所謂是非高低,就算台北房價只漲不跌違反所有經濟理論,也不能說上述台灣特色是錯的,但可以確定的是,必有值得探討反省的地方,例如:

身價增加不代表財富增加。有句話說「擁有金錢的唯一好處是使用它」,許多台北有錢人將大部分財產壓在屁股下面,隨房價上漲,身價不斷增加,卻終其一生難得使用。我認識一位打算將台北房子賣掉的人,朋友警告他一旦賣掉很難再買回來,這或許是事實,但另一個事實是,如果不賣,他就永遠享受不到擁有金錢的唯一好處。

人往高處走,但「高處」在哪裡?如果在台灣首善之區擁有房子代表人生勝利,那在世界首善之區擁有房子是不是勝利更多一點?許多人會說那是外人地盤,離我們太遠,其實不然,走一遭國際都會城市,會發現來自什麽國家的居民都有。換句話說,國際大城的房價是被全世界推高的,而台北的房價是被一心往上走,卻又走不出舒適圈的台灣人,關起門來炒上天的奇特景象。

我是土生土長台北市人,三十歲第一次置產跑到汐止買預售屋,還沒蓋好碰上林肯大郡倒塌,剛好那時工作調派海外,於是認賠斷尾。在澳洲和大陸工作五年後回台,多了點積蓄,長了些見識,本打算再次買房,一打聽價格,記得當時開玩笑說,台北一間普通公寓夠我買半個雪梨歌劇院,即使買得起,也因為不值得而租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