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貿易戰協議，美中各自表述，看懂為何貿易戰停火還有變數

「一個協議，各自表述。」這是中美貿易協議的寫照。貿易戰開打至今，兩國終於達成第1個協議。然而在「取消舊稅」與「不加新稅」間，雙方仍有分歧。貿易戰停火能否從「暫時」晉升為「永久」，恐怕仍有變數。

這次中美達成協議有多不容易，可看以下背景：從2018年12月初，中、美兩國領袖在阿根廷G20會面以來，兩國經過一年13輪談判，從未達成任何協議。中間還出現今年5月川普突然宣佈加新關稅、華為遭Google斷供、11月兩國領袖會面破局等風波。

在如此多波折後，這次協議終於「官宣」。據「彭博新聞網」，2020年1月第1週，雙方代表將在華盛頓簽字。這是貿易戰逾18個月以來，兩國達成的第一個白紙黑字協議，確實有里程碑意義。

但協議雖成，兩國仍有兩大分歧未解，首先就是各自表述。美國總統川普的推特，以及美國貿易代表萊特希澤的發言，他們對協議的解讀是「不加新稅」—原本12月15日加徵的新關稅不再執行。

中國新華社的解讀重點卻是「取消舊稅」：美方將分階段取消對中國產品加徵關稅。也就是說，美國不只不加新稅，連過去加徵的舊關稅，也要取消。

雖然這次協議，美方將1200億美元中國產品的關稅減半為7.5%，但2500億美元的25%關稅仍照舊。對中國來說，當然希望這些舊關稅也要一併取消，但美國卻未做出具體承諾。

同時，雙方爭執的另一焦點—華為，在這次協議也未提。至今華為仍被美國企業Google及IG封殺。美國財政部長努欽(Steven Mnuchin)，在此次協議達成前，曾說華為是「另一個問題。」意味著這次協議只談關稅，華為問題要另外談。

在貿易戰格局下，華為問題相對較小。但美國制裁中國第一手機品牌，中國大陸不可能毫無反應。近來大陸官方放出已擬好「不可靠實體清單」風聲，要將那些「違背契約精神」的外企，列入黑名單。這是中國大陸報復美國企業的手段。華為問題一日不解，在中國做生意的美國企業，仍將提心吊膽過日，美、中爭端仍可能「小事化大」。

雖然輿論對美中此次達成協議大表歡迎，不過市場似乎還未買單：美股道瓊指數12月13日收盤僅上漲3點。《霸榮》(Barron’s)諷刺地說：「道瓊指數漲3點，因為這份協議都是老梗(Because a China Trade Deal Is So Yesterday)。」畢竟除了「不加新稅」、「1200億美元貨品關稅減半」外，這份協議具體承諾不多。

根據美國解讀，協議達成後，中國2020年將向美國採購500億美元農產品。中國官方對此絲毫未提—這又是「一個協議，各自表述」。

若美國說的是真的，證諸歷史：貿易戰爆發前的2017年，中國全年只向美國進口240億美元農產品。明年中國一口氣要將此採購金額翻1倍。屆時是要由國企認捐？或削減別國農產品進口？若未達此目標，美國是否又會再啟戰火？這又是另一風險。

中美達成協議，為18個月的貿易戰暫時劃下句點。其最大意義是市場的不確定性將大減。但從另一角度觀察，人們或許不宜太過樂觀。

香港《信報》創辦人林行止，曾說過一個「豬欄效應」故事：有一小農住所破敗，要求地主改善。地主提出要先在小農住家附近養豬，待其收入增加才有錢改善。

但養豬後小農居住環境更惡劣，再三向地主陳情，終於換得地主同意將豬欄拆除。最後小農住家恢復原狀破敗如舊，卻滿心歡喜向地主三呼謝恩。

「豬欄效應」的涵義是：你想給別人一個爛東西，先塞給他一個更爛的，最後他反而覺得原先那個沒這麼爛，還歡天喜地向你道謝。

對市場來說，原本12月15日將加徵新關稅，就像地主打算在小農家旁蓋豬欄。現在新關稅不加，只不過不蓋豬欄而已；事實上自貿易戰以來的關稅壁壘，至今仍未消除，小農住所環境毫無改善。若人們就此三呼萬歲，恐怕就中了「豬欄效應」圈套了。

責任編輯：陳慶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