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管制穩定不了食品價格

在法國總統薩科齊的領導下，G20已將減少食品價格波動列為今年頭等大事，並在最近的巴黎G20農業部長會議上提出了解決方案。此事不足為奇，今年初，全球食品價格創下新高，讓人們想起了2008年的食品價格飆升潮。

全世界的消費者都在受害，窮國尤甚，因為那裏的食品佔去了多數的家庭預算。在一些國家中，公民對食品價格的不滿已經引起了政治動盪，最引人矚目的就是埃及和突尼西亞。即使是食品生產國也寧願將食品價格穩定下來——過去五年，食品價格上下波動幅度實在太大了。

G20的措施將在十一月的坎城峰會上達到高潮。但是，在制定具體政策的時候必須謹慎再謹慎。歷史上，意在降低商品價格波動性的措施，最後反而助長波動的例子不勝枚舉。

比如，面對高漲的進口品價格，一些以通膨為目標的央行收緊了貨幣政策，從而使本國貨幣升值。但由此產生的貿易平衡惡化問題必須得到解決；這一問題無法用貨幣政策來解決。

從理論上講，政府儲糧或許可以減緩價格波動，但這取決於政府如何管理儲糧。從歷史記錄來看，並不樂觀。

在已開發國家，初級產品生產部門通常掌握著政治大權，食品儲糧的目的是維持高價而不是低價。歐盟共同農業政策（Common Agricultural Policy）就是典型例子——這給歐盟預算、經濟效率和消費者的荷包帶來了災難性的後果。

另一方面，在許多開發中國家，農民通常缺少政治權力。非洲國家普遍採取了咖啡和可可的商品委員會制度，其初衷是在豐收年份收購剩餘供給，以便在需求過剩時出售，從而穩定價格；但實際上，在政治上處於弱勢的可可和咖啡農民，獲得的收購價總是低於世界價格。由此帶來的結果是產量下降。

政客通常試圖通過管制主食食品（米或麥）或能源價格，來保護消費者。但人為壓低價格通常意味著需要對國內家庭實行配給。（短缺和沒完沒了的排隊也能激發政治怨怒，一點都不比價格高漲溫和。）要不然就是採取用進口滿足過剩需求的辦法，而這等於是對著食品價格火上加油。

如果一國正好是短缺食品的生產國，那麼它也許會採取出口管制來保護本國消費者免受世界價格上漲影響。2008年，印度就限制了稻米出口，阿根廷則限制了小麥出口。2010年，俄羅斯也曾限制過小麥出口。

生產國的出口限制和進口國的價格管制都會進一步推高世界價格，這是因為進入國際貿易環節的商品數量被人為壓低了。如果穀物生產國和消費國精誠合作，阻止此類政府干預——可以通過世界貿易組織來實現——世界價格的波動性是可以降低的。

與此同時，有幾個措施顯然應該馬上實施。首先，生物燃料補貼應該取消。美國向玉米農民發放乙醇補貼，但這麼做並沒有能夠達到政客拍胸脯保證的環境目標，卻平白消耗了大量穀物，助長了食品價格。

如今這已是眾人皆知的秘密了，但不用指望G20農業部長們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畢竟，手裏握著選票的農民是受益者。（不得不說，美國是其中最大的障礙。）

或許我們最好接受商品價格繼續波動的事實，轉而創造限制不良經濟後果的方法，比如開發能夠對沖貿易平衡惡化的金融工具。

G20農業部長們已經同意打造能夠增進農產品市場透明度的體系，包括對產量、存貨和價格資訊的發佈。更完全、更即時的資訊或許能夠發揮效果。

不過，薩科齊顯然打定了主意要向投機客動刀。他認為投機客是使農產品市場不穩定的因素。的確，近年來，商品價格行為更像是資產，而不是商品。價格並不僅僅由當前供需以及當前經濟基本面（比如天氣災害和政治動盪）決定。對未來基本面的預期判斷（比如亞洲經濟增長）以及參考回報率（比如利率）在價格決定方面所起的作用越來越大，換句話說，就是投機客在價格決定方面所起的作用越來越大了。

但投機並非生而具有破壞性。薩科齊認為，並不能因為自由市場允許槓桿存在，就認為它一定是好的，投機客的行為有時也會造成不良後果，此言不差。但更多的時候，投機客通常是經濟基本面的探測器，提供能穩定暫時性波動的信號。換句話說，投機客通常是穩定因素。

目前，法國尚不能與其他G20成員國就管制商品投資客的問題（比如限制它們的投資金額）達成一致。我希望永遠不要達成一致。信差（投資客）不能因為他所傳遞的資訊（穩定波動性的信號）而受害。

作者簡介_富蘭克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