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對的事情當下，面子真的一點都不值錢！

我大學同學和我在餐廳裡面等了另外一位朋友已經快20分鐘，他現在在香港當律師，飛機延誤。當他衝上餐廳二樓時，有點喘不過氣，還提著他的行李。他回台北過週末。

我們從大學就認識了，但在畢業和退伍後，我去美國念研究所，其中一個去香港，而另外一位則留在台北念研究所，現在正要拿到他的博士學位。博士朋友幾週前剛訂婚，而過去10多年，他都是那種比較安靜、保守類型那種人。每隔幾個月當香港朋友週末回來時，我們都會找時間聚一下。

他坐下，點完飲料，我們對著他露出笑容，問他最近如何。他迅速地向我們更新有關他最近在香港的工作生活。

他飲料送來時，我們聊天稍微被打斷，中間稍微安靜了一下。

我跟我台北朋友坐在同側，而香港朋友坐在我們對面，在服務生離開後，香港朋友對著我們笑了笑，幾乎有點哀傷，好像有點看著遠方，眼神陷入了沉思。

「XXX（他的前女友）上個月訂婚了......」他說。

我們都靜靜地點了點頭，其實我們幾週前就聽到這個消息，但是之前誰也沒跟他提起過此事。那是一個在銀行工作的香港女生，他們在一起2年半，但後來她突然離開他，去和一位大她15歲非常有錢的生意人在一起。這事情已經過了一年了，但讓他幾乎心力交瘁。在這之前，他曾經偷偷跟我們說，那女生可能是他的真命天女，他很認真考慮要在一年內娶她。

我台北朋友眉頭一皺，說：

「忘了她，她不值得。是她決定突然甩了你跑去跟他別人在一起，是她傷了你，為什麼你竟然還想著她？」

他看著我們。

「我上個禮拜約她出去喝咖啡。」

我們兩個都非常驚訝地看著他。為什麼呢？

「我告訴她，我知道她很快就要結婚了，我只想要確認一件事：我還愛妳，而在妳結婚之前，妳還有沒有任何一點愛著我？有沒有一絲絲機會我可以說服妳想起我們過往的美好時光，再重新考慮一下？」

我朋友插了話，顯然很不贊成。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離開你，表示她是怎樣的一個人，你為什麼還要回去？你為什麼還要用這麼低的姿態去問她？為什麼是你要那麼『丟臉』的去挽回？」

他冷靜地看著我們。

「我不想留下任何遺憾。我想知道答案。我不想花下半輩子，或許自己都結婚了還一直想著她，知道我沒有嘗試就讓她嫁給別人，總是在想著是否我應該再試一次來確認。最終，我必須要對自己誠實，而即便她傷了我，我還是愛她，而如果這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我故意讓她走會導致下半生都活在懊悔中的話，那我的面子值多少？」

這些日子來許多朋友似乎都在面臨類似的情況。前女友或前男友要結婚了、一個商業合作關係可能因為面子而迅速瓦解、在原先合作夥伴之間的自尊、或是小孩和父母之間因為價值觀代溝而關係緊張，他們每個人都想說服對方，而沒有一方願意先妥協或溝通。

當我們18或23歲，將要第一次進入到成人世界時，似乎在我們天真的世界觀中，我們無法接受任何嚴重違反我們黑白分明的對錯價值觀，而且絕對不能夠做會丟臉的事情。對正要在開始過自己生活的年輕人，面子似乎值得付出一切，即便我們為了面子做出錯誤的決定，我們自傲的拒絕犧牲我們自己。職業選擇、家庭溝通、兄弟姊妹和同學之間的競爭，當然還有在感情中的選擇，許多我們人生中的重大決定圍繞在有沒有面子。

但真的，你的面子到底值多少？

如果你要採取的行動明顯是正確的答案，而你唯一要付的代價是你自己的面子呢？

你的面子這時又值多少？

我在美國曾經有一位商場上的導師，我跟他有好多個深夜待在辦公室，看著一份又一份的Excel報表、PowerPoint簡報檔和商業資料，試著找出對於下一個最好的商業策略或是併購。在多數時候，我們都沒清楚的答案，而通常我們離開辦公室時，會在深夜感覺精疲力竭和挫折，有種焦慮感知道雖然我們明天早上就要做決定，但我們當中沒有人有肯定的答案。

通常，他會看著我，笑著說：

「It's OK，我們盡力了，我們明天早上會根據這些來做決定。不要想太多。不管如何，這樣想：100年後，甚至沒有人會記得我們曾經存在過......。」

我想，也許對我們很多人來說，每過一年，當我們老了一歲，我們開始體認到，如果方向很清楚，要做的決定顯而易見是對的，那在現實中，不要只是因為「丟不丟臉」來做決定或是行動，長期來說，面子真的不值什麼。

她說了什麼？我問。

他淡淡地笑了。

「她說不。她曾經愛我，但她已經決定了。她現在要嫁給他了。」

幾秒鐘的沉默。

「至少我現在知道答案了。我這輩子不會為此留下遺憾。」

100年後，甚至沒人記得我們曾經存在過，那我們到底還害怕失去什麼？

有趣的事情是，當我們變得越老、越有經驗，我們就越能理解「面子」變得越來越不重要。當做出重大人生決定時，不要讓它影響你太多。

決定造就我們。確保我們根據對的原因來做決定。

結果往往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

不要留下遺憾。

作者簡介_鍾子偉（Jo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