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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屆台北電影節主席──李屏賓,台灣土生土長,從攝影小助理做起,中年漂流香港,經歷了人生的起落,卻能把挫折變成養分,成為各國導演爭取合作的首席攝影師。
55歲人生「中場」,有人選擇退休,也有人因此展開另一段精彩人生。李屏賓憑一己實力,在這個起點上展翅高飛,成就了他人生的第二曲線。
曾獲得七度金馬獎最佳攝影,柏林影展傑出藝術貢獻獎,台灣攝影師李屏賓是享譽國際的電影界台灣之光。精彩作品的背後,卻有著29歲被破格拔擢,33歲轉赴陌生香港工作,不敢吃早餐、不敢上廁所的辛苦歲月。
小野與李屏賓有多年合作經驗,回顧多年前綠島拍片,「當大家都坐在飛馳的車上時,只有他一個人跟著車子後面,沿路欣賞著風景慢慢地走。結果走得最遠的反而是他。」「很多人在55歲之後的人生越活越精彩,不完全是靠運氣,至少賓哥就不是。」
同輩朋友中有不少人早在55歲前就退休,現在都已經過了十多年的退休生活。他們的退休生活愉快嗎?有的越來越好,有的越來越封閉萎縮。不過,見面的話題都是分享各自的養生之道,每次碰面,都迫不及待敎我很多運動、養生方法和吃那些保健食品,彷彿人生只剩下這個話題。
但是也有另外一群各行各業的朋友卻越來越忙碌,55歲才只是他們精彩人生的起點,在那個起點上,振翅高飛,越活越豐富而精彩。
關於55歲這個人生的「中場」,喜歡當我「人生導師」的爸爸也曾經對我說:「如果你活到55歲,運氣仍然很好的話,你的一生就沒有問題了。」這句話的意思是,我的人生亂七八糟,能夠撐下去都是靠「運氣」,這樣的「運氣」如果能夠撐到55歲退休,人生就安全「過關」了。
一直記得爸爸口中關鍵的55歲。可惜他在我47歲那年就走了,沒有機會看到自己兒子後半段的人生。55歲那年我應徵公共化後的電視台總經理,有九個人寫好經營報告書參加考試,我竟然考上了。「兒子,你的運氣真的是太好了。」在天上的爸爸一定會搖頭嘆息,他鬆了一口氣。其實我不是退休,而是「又」重新開始。
很多人在55歲之後的人生越活越精彩,不完全是靠運氣,至少賓哥就不是。(編按:賓哥為國際知名的台灣電影攝影師李屏賓,七度獲金馬獎最佳攝影)
當年,我們前後離開中影,因為八○年代末期是舊勢力反撲的開始。他被迫離開時才34歲,失去了固定薪水和職位,對於一個從最底層學徒做起,沒有背景和靠山的年輕人而言,其實是極度不安又惶恐。
後來有工作機會向他招手,他只好去了完全陌生的香港,這一去就10年。之後因為家庭因素全家移民到加州,真正的大漂流才開始。
憑著詩意般的光影,他成為各國導演爭取合作的首席攝影師,他的攝影作品達到的藝術境界,使他晉升為藝術大師,許多電影是因為有他的加入,而獲得資金和市場,他的地位早已超越一般導演。
62歲,他憑著電影《長江圖》獲得第66屆柏林影展傑出藝術貢獻銀熊獎,成為另一種台灣之光。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們竟然再度相聚,進入同一個單位工作。
百廢待舉的時刻,他毅然接下台北電影節主席職務,不但是無給職,而且每年夏天要空出三個月不接工作,返回台北加入我們。他表示,真心想要扶植台灣的年輕電影工作者,為此犧牲奉獻,一做就是5年。這5年來,可以看出年輕人對他的喜愛和崇拜,他永遠都是那麼和善,又不忘和年輕人分享他的奮鬥故事。
「沒有風險,就沒有成功的機會。」他常常這樣鼓勵年輕人。
也因為有了這5年,我們才能好好的話舊,也才漸漸拼凑出他離開中影之後的人生。「去香港那10年為了求生存,我在工作時早上一定不吃早餐,因為怕要上厠所,中午也不敢吃太多。不想讓人覺得我是個麻煩製造者。睡前很焦慮時喝些紅酒再睡,千萬不喝白酒和威士忌,因為第二天拍片時會留下味道。」
幾瓶紅酒下肚後,他開始暢所欲言:「在香港那個殘酷競爭的環境,我需要一個很好的團隊,我誠心對待每一個助手。拍戲時常常會住旅館,按照預算助理兩人住一間,我會自己掏錢讓他們一人住一間。」
他的工作態度是對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些事他乾脆兩隻眼都閉上。但是當他覺得不對勁時,會立即開除不適任助理,甚至不值得為他工作的老闆。「一天都不多留。」他斬釘截鐵的說。
那年因為電影「竹劍少年」的張毅導演堅持,29歲的他「提前」從助理升為正式掌鏡的攝影師,張毅這個決定簡直是帶頭挑戰僵化的片廠制度。
當時正值「新電影運動」風起雲湧之際,年輕導演大膽啓用助理級的技術人才,從攝影、剪接到錄音。管理階層堅持要加派攝影指導,勉強符合片廠的制度。張毅導演了解當時環境的險峻,説服我擔任執行製片及共同編劇,確保這部電影能順利完成。所以賓哥這次的表現,會直接影響到未來其他助理級的技術人才升格的可能。
「在綠島拍戲時我不會忘記兩件事。」賓哥把回憶拉到遙遠的1983,他戰戰兢兢的從助理升上攝影師,準備賣命一搏:「當時每個鏡頭都要由攝影指導看過了才能拍,導演或許是故意找到一個只容得下半個人的燈塔頂端,要我一個人擠在那個非常狹窄的空間,先拍燈塔的燈,再轉90度拍遠處海邊一群竹劍少年在跑步,一鏡到底並且要跟焦,難度非常高。一個不小心從燈塔頂端摔下來必死無疑。」
克服那一關之後,他變得信心滿滿。在綠島某一天收工的黃昏,大家搭乘卡車回旅館,由於人太多已經超載,有人半開玩笑看著賓哥說:「你最強壯,下去用走的吧。」其實怎麼也輪不到剛升為攝影師的賓哥,但是他真的就跳下車。
29歲的賓哥望著飛馳而去的卡車所留下漫天飛舞的黃沙,他沿途欣賞清澈碧綠的海洋,慢慢走回了旅館。「我不會忘記那個辛酸卻美麗的畫面。」他哈哈大笑地描述如電影中的畫面。
這部電影的順利完成,也促使其他電影跟進,八○年代中影的一批技術助理,紛紛躍上了舞台獨當一面。在37年後才知道這些拍片細節的我,望著此刻神采煥發的賓哥想著:「當大家都坐在飛馳的車上時,只有他一個人跟著車子後面,沿路欣賞著風景慢慢地走。結果走得最遠的反而是他。」
當時擔任製片和編劇的我,竟然不知道這些暗流洶湧的細節,也沒有保護到賓哥,為此我感到很深的內疚。
人生劇本自己寫
24歳時就以《蛹之生》一書成為七○年代最暢銷作家之一,也獲選七○年代「最具影響力」的書。文學作品超過百部,電影劇本超過30部,五度入圍金馬奬最佳編劇獎。
近年著作專注於中場人生的省思及編劇經驗的書。其中《有些事,這些年我才懂》引發極大共鳴,也因此獲選當年的年度作家。最新作品「編劇魂」更進一步把人生和劇本做了結合。
「人生劇本自己寫」是他在蟄伏很久之後,再度動筆的唯一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