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人精神》記者為愛入贅，接手「能作」鑄工廠：他把沒落產品，賣進紐約MoMA

富山縣高岡市從16世紀開始，就是日本銅器鑄造產地，日本全國超過95％的銅器，都是在這裡生產製造。高岡銅器除了日常用品之外，最主要還是一些銅鐘、佛像、法器、道具。

不過就像日本其他的產業一樣，當泡沫經濟崩壞後，市場需求量明顯衰減，加上鑄造師傅高齡化，高岡市的鑄造業市場年年萎縮、產能衰退，傳統手藝幾乎都後繼無人。不過，這有一家原本規模不大的「町工場」，卻因為招贅一個來自大阪的報社攝影記者當女婿，不但改變公司命運，也讓高岡的鑄造業出現意想不到的生機。

這家叫做「能作」的鑄工廠，成立於1916年，到現在也是具有歷史的百年企業，但是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它就像高岡市任何一家鑄造廠一樣，默默地接單、鑄造、生產、出貨，日復一日。

現任61歲的社長能作克治，大學時念的是設計，畢業後在大阪找到一份報社攝影記者工作，年收超過500萬日圓。（約新台幣144萬元）卻因為認識能作工廠老闆的獨生女，為了愛情選擇放棄在都會高薪工作，入贅到高岡市的能作鑄工廠上班。

雖然1年的收入才不到130萬日圓（約台幣37萬元），能作克治卻不以為苦，他每天在工廠內外忙進忙出，鑄造是件細緻的手藝活，從上下模型的填砂、壓實到灌漿，都不是他這個從都市來的外地人一下子就能學會的。好不容易，在工廠老師傅不藏私手把手的教導下，總算悟出了一些眉目。

有一天，一對母子利用暑假來能作鑄工廠參觀，看到師傅們揮汗如雨在工廠工作。媽媽皺眉頭悄悄地對兒子說：「你看，如果不好好唸書，長大就只能做這樣的工作。」當時站在旁邊負責接待的能作克治，心裡相當不是滋味「如果沒有經過老師傅指導，我大概也會跟這個媽媽一樣，以為鑄造不過就是一個又髒、又累、又危險的苦力活。」

從這天開始，能作克治決定，自創品牌，他先在市區開了一家門市。不過開門市簡單，要賣哪些商品就成了問題。過去「能作鑄造」工廠的產品，大都是依照客戶設計的平面稿加工製作完成，沒有設計能力，更別說自創品牌。

能作克治決定把參加東京設計展，所設計的一套漂亮搖鈴，當成第一號自創品牌商品投入量產，可惜叫好不叫座，銷售量很不好。「為什麼會這樣？」克治很納悶，跑去問門市的員工。

「社長，你不如把搖鈴改成風鈴啊？」果然改成風鈴沒多久，3個月內的銷量增加了10倍，10年內累計賣出10萬個風鈴，銷售總金額高達5億日圓。

能作克治趁勝追擊，他又去問門市的同事，「你覺得店裡賣什麼會比較好？」「當然是餐具啊！」「餐具每個人都用得到。」但是要做成餐具，又必須使用鑄造技術。最合適的金屬材料就只有錫了。「錫」雖然延展性好又具有抗菌性，但材質太軟，過去只能與各種不同的金屬一起融合成為合金，從來沒有人製作過100％的錫器。

一個設計師告訴能作克治：「既然很容易彎折，那就讓它彎折吧！」這一句話，催生能作鑄造廠第一個純錫的系列作品KAGO，它利用錫的容易延伸變形的特性，將一片二維的墊子轉身成為三維立體的籃子，現在這個商品，也被放在紐約的MoMA美術館販售。

現在能作鑄工廠，藉由鑄造純錫用具業績蒸蒸日上，去年（2018年）突破18億日圓 （約新台幣5億元）。2017年，能作克治把老工廠重新改成具有餐廳、參觀以及動手操作的觀光工廠，每年為高岡市帶入超過12萬人的觀光人次，這個數字在每年外國觀光客數據，都排在末段班富山縣而言，是一個巨大亮點。

這個觀光工廠，有一個令人驚訝的陳設，能作克治把還在使用的鑄造模板，直接放在門口公開展示。「難道不怕企業機密被同業學走嗎？」「我們很希望同業可以學走，而且能改良更好，這樣高岡的鑄造業才能更成功。」對於能作克治來說，他的市場不是在同業圈，而是在外面，所以他積極在紐約、台北以及東京都設立門市。

能作克治他經常自嘲說，因為是一個外地人，所以在職人世界裡，反而不會被當作假想敵，讓他可以學得更多。如果不懂，也不會被看不起。當他成功之後，他把過去從富山縣的鑄鐵達人身上學來的才藝，不藏私公開。

除此之外，他還堅持不在富山境內，把過去代理經銷商的授權收回來。「這樣我們才有能力去開發還沒被開發的市場。」如今「能作」也透過台灣創意中心牽線，開始與台灣本土業者合作。

不管在台灣或日本的老工匠們，自古就有傳子不傳女的習慣，這也是為什麼能作克治為什麼非得要入贅，即便他擁有再好的創意，也很難得到發揮。從能作克治的成功經驗，讓擁有技術的民間職人或百年老舖，多一個參考案例。只要找到核心價值，就不怕技術公開，也無須去爭搶現有市場，同樣能登上世界舞台。

責任編輯：葛林
核稿編輯：洪婉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