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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及法國,我們第一個想到的是時尚、美食、精品、拿破崙與法國大革命的口號:自由、平等、博愛,但我們卻很難將法國與科技連結在一起。因為多如牛毛的法律規定、冗長瑣碎的行政程序,加上法國文化裡的繁文褥節,每每讓外國投資者裹足不前。就算奮力闖關,也會被法國人悠哉悠哉的辦事節奏嚇得偃旗息鼓。
因此當馬克宏上台以來高喊:「法國要蛻變為創新與創業大國。」大家還是心存觀望。事實上,早在密特朗總統執政時期,法國欲以舉國之力脫胎換骨的決心,已初見端倪[1]。自此以後,政府更是全速推動法國,朝科技文化國的既定方向邁進。
融合娛樂與高端體驗於一爐的MK2 VR電影院
自2017年開始,當VR電影在歐洲各大城市───如阿姆斯特丹的VR電影院,或者位於巴黎第3區的Pickup VR電影院───掀起一股熱潮之際,法國藝術實驗電影院的龍頭Mk2,也決定跟進,將緊鄰13區的「MK2圖書館電影院」旁,一間佔地3百平方米的空間,改建成一間專門放映VR影片的空間。
MK2公司於2017年12月9日的開幕典禮上如是表示:「這個VR 電影院計劃將涵蓋電影、紀錄片、視頻遊戲和其他經驗。MK2的想法是建構出一個讓使用者感到舒適、增進體驗,並使得創意更被看重的空間。」MK2的加入意謂著:VR影片將是21世紀不容小覷的電影新形式。這些影片的內容多為獨家映演,由Felix和Paul、Ubisoft、PlayStation、Smart Studio VR、索尼、華納兄弟等國際工作室創作。
不惜砸下重本的MK2 VR電影院,初期就投入150萬歐元。MK2聲稱在2017年迎來了10萬名觀眾。全場設有12座不同設計的體驗裝置,並採用產業界最好的VR頭盔,比如HTC的生動(HTC Vive)、PlayStation 4的PS RV、或者Facebook旗下的Oculus Rift,更有最昂貴的模擬器──全身沉浸式(Full Body Immersive)[2]──體驗自然不同於一般VR的經驗。
最讓我驚豔的是Birdly:頭盔使用HTC Vive,我整個人如鳥般在紐約城市的上空與大海面上飛旋,也可以選擇向下墜落再反躍急升,真是非常美妙的體驗。
最具代表性的法國新創育成中心
除了已經走向商業的VR電影院以外,近10年來,法國儼然已經成為跨國科技公司以及新創團隊必設的據點。
#1 Numa:
位於巴黎市中心、第2區Sentier區的Numa,乃法文數字與人類(Numérique et Humain)縮寫。2013年由Silicon Sentier協會推出,現在是巴黎新創育成中心的老大,因為它的名聲已經享譽國際。
這棟7層樓建築,致力於創新和支持經濟的成長。將健康、修復、教育或運輸等項目,均列屬於Numa計劃範圍。而且,Sketch Fab、Bankin'、Travauxlib等初創公司都在此邁出了第一步。1樓咖啡廳和餐廳是所有人都可以使用的公用空間。
#2蜂巢(La Ruche):
新創空間的另一個經典範例。不過,蜂巢不僅在巴黎20區及14區築巢,還發展到蒙特勒伊、里昂、尼斯、馬賽和波爾多。光在首都,位於20區的蜂巢就佔地3千2百平方米,再加上位於14區丹佛地鐵站附近的前文森保羅(Saint Vincent de Paul)醫院改建而成的蜂巢,此中心培育出來的新創項目就已經高達4百多個。Oui Share,Avaaz或Peligourmet等新創公司均出自於此。所有這些項目的共通點是──他們參與積極且正面的經濟,為地球服務的創業涵蓋了各個領域。
#3 SenseCube:
自稱為「對人類社會有影響計劃的新創育成中心」,SenseCube的使命是為道德的和可持續的項目提供幫助。因此,該中心特別支持社會的或環境領域的創新初創企業。
他們所孕育的初創企業中,如Voxe.org──連接公民的工具箱;Hopaal──設計100%可持續回收的服裝;或者位於第12區的新創育成中心Connect'O──連接感測器的整合裝置,用以減少水資源的浪費。
#4 50個合作夥伴(50 Partners):
在這個中心裡,僅有50家新創團隊,由Lemon Way、Voyage-privé.com或IProspect機構的執行長,親自輔導這些未來的企業家。它位於佔地620平方米的閣樓,靠近巴黎市中心第1區夏特雷地鐵站旁一間舊繩索廠,可提供新創團隊進行展示、交流和創造。
在這個育成中心的協助之下,Selency,Brigad或deliver.ee已開始嶄露頭角。此外,中心每年有50天舉辦研討會活動,以介紹最能激動人心的新創項目。
#5櫃檯(Le Comptoir):
這間新創育成中心位於蒙特勒伊,絕不能錯過!因為它致力於協助18至35歲的青年企業家。強調家庭的氛圍,重視先驅者的創新精神,此中心輔導的企業項目五花八門,從媒體──無A_(Sans A_),水培的都市農業項目──Hydropousse,養老院的比較──快樂的退休(Heureux en Retraite),到一家優質的肉店──法國牛肉(Le Boeuf Français)。
在這些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新創育成中心裡,最重要的,卻是位於巴黎13區,塞納河附近,離法國國家圖書館不遠處的Station F。
世界最大的國際新創平台──Station F
這座建築高310 米──相當於艾菲爾鐵塔高度,佔地面積3萬4千平方米的Station F,於2017年6月29日傍晚,由法國總統馬克宏親自到場宣布開幕。它的前身為1920年代火車站──佛雷西奈廳(La Halle Freyssinet),2013年被法國電訊業(Free)商人艾札菲耶‧尼爾(Xavier Niel)買下。
當時,將分散於法國及歐洲各地的創新企業集聚起來、建立創新企業的聚落、賦予企業家實現其抱負的方法──這些想法已經盤旋在他的腦海裡。Station F總監羅克薩‧法拉札(Roxanne VARZA)如是表示:
「Station F的目標不僅在於創建世界上最大的新創育成中心,更重要的是創造一個將新創公司生態系統匯整在一起的空間。這是一個雄心勃勃的國際項目,將使法國和歐洲成為國際初創企業的領頭羊。」
由羅克薩‧法拉札帶領的9人管理團隊,至今已經在這裡成功引進27個國際一流企業進駐,並提供它們各自的啟動輔導計劃,包括:Facebook的Startup Garage、Line的Naver、Microsoft的Program、Impulse Labs的Accelerator等等。
他們各自招兵買馬,再加上Station F推出的「創始人計劃」(Founders Programme)[3]所涵蓋的另外2百多家新創企業;以及另類的「戰士計劃」(Fighters Programme):專門針對弱勢(比如社會底層、移民、難民的創業者)提供Station F內部所有的設施及資源免費一整年使用,幫助發展他們的業務,並給予其產品曝光機會,進而激勵未來的世代。
Station F總共可容納1千家新創團隊進駐,共3千個辦公室、370人座的會議廳兼音樂廳、2間咖啡館及酒吧、4間廚房。此外,為了吸引與解決國際創業人員的居住問題,在距離Station F步行僅需10分鐘的地點,一座可以容納6百人的集合式住宅也將於2018年完工,內部設有健身房以及交誼廳。
負責Station F計劃的法國建築師──尚米雪兒‧威廉莫特(Jean-Michel Wilmotte)所帶領的建築事務所── Wilmotte & Associates,大量保留該建築的原始特色,包括原始的預應力混凝土結構以及老式貨櫃。前者僅做適當的修復,後者則改裝為一個又一個獨立會議室。
建築師並於整座空間內開闢出2條非常寬闊的公共走廊,將長條形的空間切割出3大區塊──前段:共享區(Share)、中段:創意區(Create)以及後段:休閒區(Chill)。
共享區專為企業家提供活動空間和服務。在這個區域,有2個空間對公眾開放──Anticafé(按小時付費的工作咖啡館)以及一間創新的郵局。不對外開放的包含6至8間可用的活動空間、一個可以容納370人的會議廳兼音樂廳,一間專門激盪大腦創意的創意空間。此外,此處也提供了3D列印、雷射切割工作坊以及工作區。此處亦設有亞馬遜網頁服務辦事處、Zendesk公司,以及投資者達夫尼(Daphni)、基馬風險投資公司(Kima Ventures)和VENTECH高科技公司等。
創意區乃Station F的核心區。初創企業在此著手進行改變世界的工作。每個研究團隊都可因其計劃的大小與複雜度不同,租用一至多個辦公空間,並獨立管理其初創企業,但必須通過研討會和活動的形式,與其他不同團隊的計劃相互合作。Facebook、Zendesk、法國巴黎銀行、Plug & Play或Ubisoft,都將提供計劃。為了進入此區,每間初創公司得像申請大學、碩士學位的學生一樣,必須提出一項計劃申請,主題如Medtech、Fintech、Adtech、網絡安全、VR虛擬實境等。
休閒區內由法國近年來最紅的義式健康餐廳品牌Big Mama Group打造出佔地3千5百平方米、1千多個座位的空間,寬敞舒適。整體空間因善用設計巧思、藝術融於生活的概念,以及自然光的元素,而使得這座科技園區輕盈靈巧、生機盎然。不僅孕育人們對未來世界想像,更因俯拾皆是的巧思——比如讓人會心一笑的Holly Shit標示,到廁所大門上的娃娃裝置藝術,以及每一間衛生間獨具巧思的設計,成為激發人們創意的園地。
讓人民自由揮灑創意的留白空間──巴黎104
位於19區及93區奧貝維埃邊界的「巴黎104」(Le Centquatre-Paris),轉眼已經邁向第10個年頭。
這座與龐畢度中心地基一樣大,昔日為巴黎市政府最大的市政殯葬服務處,有上千名工人在此製造各式各樣棺木的陰暗場所,在總監喬塞馬努哀爾‧貢薩菲斯(José-Manuel Gonçalvès)不懈的努力之下,改頭換貌,成為一個為巴黎社區居民提供休閒空間與文化藝術養份,以及為全世界藝術家提供生產和傳播作品的空間。
做為一個職業藝術家與業餘藝術家、社會不同階級交流、合作的平台,「巴黎104」更側重於當代藝術的創造性所激發的想像力,和更為人性化的內涵,如數位藝術、劇場及舞蹈;受大眾歡迎與喜愛的流行藝術形式,如街舞、嘻哈、馬戲雜耍等。
他們更以融合多元的展演方式──多媒體裝置,如結合聲音與劇場的TRIFF;VR遊戲,如令人身歷其境的偵探恐怖懸疑虛擬實境《解救愛蜜麗》(Libérez Émilie);戲劇演出、現代舞蹈、攝影、圖像(包含素描與繪畫)以及數位藝術,回應社會大眾對觀摩職業藝術家作品的熱情,更回應業餘藝術家自我展現的渴求。
這也是一個非常生活化的文化藝術空間,裡面設有二手商店、書店、披薩餐車、咖啡館與餐廳,甚至提供免費的藝術實踐和幼兒活動的空間。18、19區的居民都可以來此空間鬆弛身心,或者在眾人的注視下展現自己的技藝,完全不用擔心安全問題或者遭人白眼,
此外,它也是法國第3大新創育成中心──104工廠(104 Factory)所在。對於整合初創企業的育成中心來說,它更是一個獨特的實驗場所,處於藝術和創新的十字路口。
相較於其它的育成中心,104工廠更偏重於創新團隊的藝術性、文化性、創造性。一旦研發雛型設計出來,創新團隊便可以在公共空間邀請19區居民前來體驗他們團隊發明出來的成果,並接受各方意見以豐富產品的內涵與應用。
當科技結合文化、藝術,才得以人性化 「巴黎104」的獨特經驗讓我不由想起台灣的華山與松菸文創園區。相較於「巴黎104」,台灣文創園區缺少的,就是幾分靈氣以及如何跳脫單純的商業及展演空間。
人文科技、藝術社會
我們透過法式新創育成中心的經驗可以得知:文化、藝術、創意,才是一個空間真正的核心價值。因此,如何透過當代科技以回應未來社會的困境與需求,解決人類社會的問題,成為法國在推動科技新創中心最重要的考量。
透過文化與藝術內在源源不斷的創新活力,讓原本暮氣沉沉的社會大眾,因文化、生活藝術乃至於創造性活力的注入,而得以真正的脫胎換骨。更重要的是,如何透過藝術及文化的力量,讓社會產生真正的包容與互相尊重──回歸人性、自由與平等的社會。
法國新創育成中心將科技立基於文化、藝術,使得這些空間所顯現出來的,是真正的「科技源自人性」,讓科技人文、藝術社會的實現,不再僅是空談。
文內註釋
[1]法國總統密特朗(François Mitterrand,1981~1995)在位時期,為紀念1989年時「法國大革命」2百周年,興建了9項「總統工程」,致力於推動文化、教育、科學與當代藝術,奠定日後法國成為新興文化科技產業國的基礎。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便是由知名建築師伯納德·屈米(Bernard TSCHUMI)操刀園內整體設計的「小城市公園」(Parc de la Villette):位於巴黎19區東北邊緣,1974前後,原為聚集了大量移民的牲口屠宰場及雜貨交易市場。「小城市公園」佔地面積55公頃,其中綠地面積33公頃,是巴黎市區內綠地面積最大的公園。該公園並非傳統意義的綠地公園,更是兼具娛樂、藝術、文化、教育、展覽、商業功能的文化藝術中心。公園內設立多所展覽館、戲劇院、球體電影院(La Géode)以及教育機構,包括歐洲最大的科學博物館「科學與工業城」(Cité des Sciences et de l’industrie)、音樂廳(Cité de la musique)、以及被公認是世界上最好的藝術教育學院之一──國立巴黎高等音樂暨舞蹈學院(Conservatoire national supérieur de musique et de danse de Paris - CNSMDP),以及多所數位科技展覽館,如Folie Numérique。
[2]即指在虛擬現實中進行全身運動的體驗。
[3]創始人計劃:針對雄心勃勃的初創企業予以最大的協助。包括提供24小時開放的辦公室,提供被企業家認可的、有價值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