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小看一位獨裁者之死

據朝鮮電視台報導，讓金正日死亡的心臟病，是因「過度勞累引發的嚴重的精神和身體壓力」導致的。讀了這份報告，我腦海中立即閃現出一個疑問：如果接受朝鮮政權的結論，那麼金正日為什麼要在身體虛弱時這麼努力工作？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的猝死似乎表明了一位陷入絕望的領導人，在面對巨大挑戰時的無奈。

更重要的問題是，金正日缺乏經驗的兒子、年僅二十多歲的「偉大接班人」金正恩能否成功地鞏固政權，並以某種方式引導這個國家走出極度困境。從目前情況看，平壤的權力交接似乎正在有序進行中。儘管表面平穩，但除希特勒、史達林和毛澤東外，沒有幾個獨裁政權的權力核心能始終保持鐵板一塊。朝鮮（北韓）也不太可能例外。

金氏家族自建國伊始就一直統治朝鮮，雖然與父親及祖父有血緣關係，但金正恩接權的合法性依然相對薄弱。「偉大的接班人」僅僅接受過兩年的在職培訓，而他的父親在金日成手下直接學習長達14年之久。當然，金正日的妹妹金敬姬和他的妹夫張成澤將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攝政作用，既扮演偉大接班人的支持者，又動員軍隊緊密團結在金氏家族周圍。

但金敬姬和張成澤對於金正恩的忠誠度還無法確定，也不知道他們能夠支持他多久。這兩人甚至可能試圖取代金正恩，把權力控制在自己手中。

另一個挑戰可能來自國家的高級領導人，特別是軍隊。比他們小四五十歲的金正恩能否獲得他們的效忠？

眾所周知某些高級軍官私下對金正日未能管理好美日關係有諸多批評。他們本來希望朝鮮以放棄發展遠端導彈為代價，在保留核武器的同時改善與美國的關係。畢竟，如果巴基斯坦能這麼做，朝鮮為什麼不能？

如果實現這一計畫，來自美日的經濟援助就會流入朝鮮，使朝鮮政府在無需啟動改革的情況下，挽救奄奄一息的國內經濟。相反，隨著經濟、特別是糧食生產持續衰退，或許有三分之一的朝鮮人掙扎在饑荒線上下。金正恩能做得更好嗎？

在此次不穩定繼承的早期階段，中國的表現不出所料，北京試圖支援朝鮮政府，以穩定這個擁有核武器的鄰國的局勢。中國外交部強烈表示支援金正恩，並鼓勵朝鮮人民團結在新領袖的周圍。

但韓美政策才是確保和平繼承順利實現的關鍵外部因素，這兩國必須確定能否在後金正日時代與朝鮮合作。即便擁有中國的支持，朝鮮仍有可能因為經濟萎縮，而影響其合法領導地位並逐漸喪失穩定局面。

韓美兩國是否會藉金正日去世的時機推行新的政策？如果他們能成功制定雙軌制的政策框架，在推動朝鮮經濟改革的同時繼續保持國際無核化壓力，就有可能實現建設性的接觸。

可歎的是明年韓美兩國即將舉行大選。在政治旺季的狂熱氛圍中，現任政府不敢貿然採取冒險政策。這是民主之痛，同時也解釋了明年為什麼可能成為朝鮮半島及地區數十年來最不穩定、甚至是最危險的階段。

如果局勢朝著錯誤的方向發展，後果將是什麼？比方說，如果金正恩未能鞏固權力，因為精英權力鬥爭抑或民眾不滿而認定國內政局惡化，同時認定外部環境，特別是韓美兩國更加充滿敵意將帶來什麼後果？如果真是如此，金氏家族第三代統治者將以這樣或者那樣的方式進行挑釁，就像其父近年來斷斷續續對韓國發動襲擊那樣。

如果局勢進一步惡化，無論世界各國是否願意，都必須準備應對——甚至解決金氏王朝，甚至連帶朝鮮政府陷入崩潰的狀況。遺憾的是，鑒於目前國際合作準備不足的窘境，韓、美、中之間肯定會出現混亂、誤解和過度反應的狀況。因此韓美中三國，以及日本和俄羅斯早就應當開啟聯合會談和提前計畫了。混亂、一觸即發的朝鮮局勢是不符合各方利益的。

作者簡介_尹永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