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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夢想殘酷的一面...五月天走在「歧路」上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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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經 | 焦點人物

看見夢想殘酷的一面...五月天走在「歧路」上的掙扎

撰文者:採訪:吳修辰・黃亞琪 整理:黃亞琪
商周茶館 2014.04.11

今年是荷蘭印象派大師梵谷161歲冥誕,這位爭議性畫家曾說過:「真理就是除了我的畫,別無可言!」對於平均年齡近40歲的五月天而言,他們也說:「音樂,是他們的真理。」音樂,是這群土生土長的台灣囝仔,做起來最快樂、也能做到最好的事。直到做到TOP,擁抱話語權了,將音樂變成影響力的武器,也是實際行動的展現。 

他們的音樂,反映了自己從青春到中年的生命歷程,與大時代變遷相呼應,也對照了生存職場中的上班族心聲。誠如吉他手石頭所說:「我們學生就出道,幸運的是,少了面臨22K的掙扎。但我們還是努力把自己生活過好,與外界傾聽、互動,才有了五月天今日的成功。」15年來,他們並無因幸運的加持,停滯了,忘記當年要做到最好的自我承諾,反而更謙卑往頂尖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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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天『諾亞方舟巡迴演唱會』紐約場結束後,阿信接受商周獨家專訪。(攝影 賴建宏)

以下是他們行於音樂職志路上,站上搖滾聖殿光榮一刻,接受《商業周刊》獨家專訪。首度在音樂外,談自己、談為人子女、談為人父、談夢想殘酷的一面、談走在「Crossroad(歧路)」上的掙扎。 

♪ 阿信篇

阿信小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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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名:陳信宏
*   樂團角色:主唱
*   婚姻狀況:未婚
*   站上聖殿感想:15年前,根本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我們真的一起做到了!(1999年第一場168演唱會;2012年北京鳥巢十萬人演唱會,他都有感而發說了這句話。)
*   幕後觀察:受訪時,他的手像小學生般,一直放在大腿下

結束阿信在紐約的採訪,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半,當我們走到一家餐廳吃東西時,資深攝影記者賴建宏突然對我們說,「我覺得阿信,還是跟以前一樣,真的沒架子,而且不是裝出來的!」 

「你不是才第一次見到他?怎麼會知道他跟以前一樣?」我們問。

當了十多年攝影記者,拍過無數企業大老闆的建宏說,「你們沒注意到阿信剛才受訪時,他一直把雙手放在大腿下面嗎?坐姿會透露一個人的個性,這個姿勢就不是一個大牌的人會擺出來的。」  

《商業周刊》問(以下簡稱問):現在的年輕世代用網路討論議題的人很多,但真正願意捲起袖子、腳踏實地卻很少。我們從《倔強》中看見一句歌詞:「我的手越骯髒,眼神越是發光」,是在什麼樣背景下產生的? 

阿信答(以下簡稱答):那時就是想要去表達那樣的感覺!不過歌出來,大家也很狐疑地討論,為什麼「手越髒,眼神才會發光」的意思。不是很多人很快就會了解那個意義是什麼。「骯髒」其實是捲起袖子去做的意思。 

問:真的是這個意思? 

答:對啊!就是捲起袖子去做! 

很多事情還是要去做!把手弄髒沒有關係,但是眼睛看的地方要不能沒有看到未來就是了。 

問:現在台灣流行「小確幸」這個名詞,但又是公視董事、創業STAYREAL品牌、幾乎身兼大部分詞曲創作,還要巡演,又關心社會議題。為什麼要這麼忙? 

答:其實我也一直在追求自己的小確幸(大笑)! 

喜歡彈吉他、玩樂器,就去做,一開始的原因,就是快樂而已。不得不說,我們真的是很幸運,大家很挺我們。所以一開始我們的小確幸,有機會變成大家也喜歡的東西 

有夢想,就是想要去做啊! 

問:實踐夢想過程中,付出代價是什麼? 

答:休息時間會變少,不能常陪家人。可是我覺得夢想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就是看你怎麼選擇。選擇了,只要不後悔就好了。 

問:你們是怎麼傾聽和觀察歌迷聲音的? 

答:就喜歡觀察別人,我對自己比較沒有興趣。

我從小不是很喜歡自己,很少照鏡子、很少去想我是怎麼樣的人。我喜歡跟人相處,聽他們講話,然後喜歡看書。

我很容易被人影響! 

問:容易被人影響?通常是你影響別人比較多吧! 

答:(笑)我非常容易被人影響。 

例如大家說很好,我容易覺得滿足、快樂;大家說不好,就會去想為什麼。很多創作者,通常會先覺得自己好不好聽比較重要,我也會有這一關,但我也會CARE別人認為好不好聽。 

音樂是一種溝通,別人說好聽、感動了,才是起到效果。我沒辦法把自己關在一個泡泡裡,在泡泡裡自我感覺良好。我很在乎身邊的人,後來就變成在乎歌迷。 

問:這樣的個性反應在創作上是什麼? 

答:你不會希望他們(歌迷)永遠沒聽到新的聲音,或沒能給他們新的東西。我在乎他們,但不會一直給他們同樣的內容,我會想說,什麼東西可以給他們(年輕人)不一樣的方向。我會去思考,想很久,對兩岸的歌迷都是。 

問:有人認為五月天演唱會,阿信魅力佔了很大比例,你怎麼看?你怎麼沒點頭? 

答:麥阿咧嗊(台語),絕不點頭(眾人笑)。 

問:U2歌背後反抗精神來自愛爾蘭內戰,從過去報導中看到五月天找那個反抗的聲音,也找很久? 

答:我們的時代沒有像6、70年代的搖滾樂,沒有如同Woodstuck(編按:1969年紐約舉辦胡士托音樂節,被認為是「60○年代年輕人自由宣言」發源濫觴)一次動員幾十萬人,宣揚一件愛與和平的事,沒有反戰風潮。 

我自己覺得沒有對抗的對象,就很難有搖滾樂。 

可是我們還是會去想,在承平年代每個人都應該去找到,自己要對抗的個人事務,我們的創作核心很多是從這上面開始的。 

問:所以你們找了嗎? 

答:有一點吧!希望再做更正確的對抗! 

問:那是什麼? 

答:我很難去界定。有時候你認為要對抗懶惰的自己,為什麼不捲起袖子去做?有時候,你要對抗社會環境?有時候有簡單到,當大家都盡興地在狂歡時,你自己還拘束在哪裡不願意容易,那也是一種對抗! 

坦白講,人生綜合的美好,是你有沒有讓自己放肆闖蕩在框架中。玩的時候,瘋狂的玩,只要不要妨礙、影響到別人;但當決定目標時,也要二話不說,捲起袖子立刻去做。 

問: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結果?理性和感性都很兼具? 

答:我覺得每個人都是矛盾的人。人群中可能是個High咖,但聚會散了,自己一個人其實有點悲傷。每個人都有無盡的矛盾性和兩面性。 

當然我不否認,我的光亮面和陰暗面,各自的聲音都很大!很吵!他們很大聲!我的理性和感性都很強烈! 

問:都在OUTPUT(輸出),有時間INPUT(輸入)嗎? 

答:我INPUT很多ㄟ! 

看書、看電視,有時候讓自己接觸不熟悉東西。我小學三年級就看《藍與黑》,高中下課去信義路金石堂,坐在那看了一晚上的書,如果真的很喜歡,就買了隔天到學校看。 

我看書習慣是,閱讀如果達到行雲流水,就再挑另一種或艱深的書來看。這是一個舉例,去找自己不熟悉領域INPUT,因為一直看相同領域的內容,無法讓自己擠出新的東西。 

要稍微「為難」自己! 

阿信給商周讀者的一句話(攝影 賴建宏)

♪ 怪獸篇

怪獸小檔案

*   本名:溫尚翊
*   樂團角色:團長兼吉他手
*   婚姻狀況:未婚
*   站上聖殿感想:你們是公司派來的臨演吧!這一定不是真的。在VIP室旁的走廊,看到約翰藍儂的照片,才驚覺,我們也站上這裡了!
*   幕後觀察:記者換了話題,他還是會把原先問題回答完才結束

一邊看著他們演出前彩排,一邊等待著專訪,連我都因為開場時間緊迫而焦急起來。但一彩排完,坐定位,怪獸絲毫沒有急促感,不疾不徐打著招呼,謝謝我們遠從台北跟著他們的腳步到了紐約。 

不管是問到五個人的幸運、或者談到作自己的掙扎,他總能有條有理訴說,就連我已經問了下一個問題,因為上個問題他還沒說完,還是堅持把講了一半的回答,完整陳述才繼續下一個問題。 

不同於其他受訪藝人,可能就這麼讓問題溜了過去。他,不是不接受採訪,接受了,就跟他們的音樂一樣,認真! 

問:五月天創作多與青春相關。但慢慢地,也從20多歲的小毛頭,逼近40歲。會有前中年危機之感嗎?那是種什麼樣的心情? 

答:五月天其實蠻幸運的。我們是在高中組團認識、出道、發唱片,一直到現在。 

幸運的是,一般人一輩子可能找不到或者無法做到自己的夢想,但我們是五個人一起都做到了。 

一路上,開始時像毛頭小子一樣玩音樂,有人說來辦場演唱會就開唱,不用有太多顧慮。隨著年齡增長,大家生活也跟著有點變化,石頭、冠佑成家立業,我們也開始提醒自己,作品要隨著增長而有所不一樣。 

這是我們目前為止,感受比較深的地方,這中間的變化是有點微妙的。 

我自己覺得是幸運的地方,也是長不大的地方,可以不用瞻前顧後去想事情,專心作音樂。 

問:創作與社會脈動連成一氣,不是特意的? 

答:我們的創作內容是隨著生活體悟到什麼,很誠實的寫出來。不會有什麼東西是先設計再寫,是生活中慢慢累積沈澱出來的感想。相對來說,會比較誠實反映我們的生活、我們的成長。 

問:你認為,五月天成功原因是什麼? 

答:成功與否是別人定義的,我自己覺得好的地方,在於生活跟別人一樣。不會因為發片,變成大家口中的明星,出入有人接送。我還是租房子,回到家短褲脫鞋、自己買便當,看看新聞、電視、上上網。生活模式,跟同一輩是一樣的。 

我覺得對五月天來說,很多時候是:做的比說的還重要。 

我自己知道,音樂這檔事,內容和價值是最重要核心。內容不好說再多的話,做再多光鮮亮麗的事,基本上一點都不會WORK。一開始,有這樣認知,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

把音樂做好,就是將自己關在錄音室裡面,好好把內容磨到連自己也認同,才出去。但也不是帶出去,就期望別人傳播,還是要一站站去唱給人家聽,讓他們覺得我們的東西真的不錯,希望你們可以來聽聽看。 

實踐過程中,越來越確定這個核心精神是五月天最重要的。

有很多時候,看見某些事情,會想不吐不快,但我們把這些放到歌裡面,然後帶給大家聽。 

問:感覺上,五月天15年來都是在「作自己」,這是成功因素嗎? 

答:15年來都可以作自己?困難或容易?我覺得並沒有那麼容易。15年中,當然有時候會迷思,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作自己。 

例如,當兵後復出那陣子,我媽媽臥病在床。以前可以說:為音樂付出一切,要我的命都可以,音樂就是我的一切。但有一天,你媽媽臥病在床,卻抽不出時間去陪她時,你會發現:音樂好像什麼都不是,它困住我,讓我不能好好去陪家人。 

這樣情況下,難免會有一些迷惘,音樂真的是我的一切嗎?為了這件事情犧牲自己的生活,犧牲自己後換來的,真的是我們要的生活嗎? 

這些事情都是我們在思考的。難免,事情會有做錯,但我們儘量在判斷上偏向正確的地方,因為沒有人知道,什麼才是真正正確的方向,只能盡力去做。 

問:如何證明不是唱反調,而是自己想講的事情?

答:網路上很多人喜歡唱反調,但我覺得在網路上看見一、兩件評論,就當作真,難免有點以管窺天。我寧願相信,很多人願意關心、願意思考的。

以五月天來說,我們盡量保持謙卑,很多事情不是我們看了,就能完全知道來龍去脈。能做的事情就是,提醒大家一起來關心這些事情。 

我覺得有關心,才有體悟。 

問:為什麼演唱會要這麼密集? 

答:因為地方真的很多,也真的很大。世界知名樂團U2或大團巡迴,甚至兩天一場、三天一場。 

有人可能會說,五月天怎麼三天兩頭在辦演唱會,如果只看資訊,會覺得我們一直在辦,但攤開地圖來說,我們是在不一樣的城市。 

我們希望在不同地方唱,把音樂傳播出去,讓更多人接觸到我們的音樂,所以才會有這麼密集。我自己認為不密集,因為搖滾樂團的生命就在演唱會上,就是要巡迴演唱。 

問:所以下個15年要更密集? 

答:(大笑~)不要啦! 

我們有個共識,希望五月天能努力玩音樂、做音樂。很多團都解散了,但ROLLING STONE還是像個標竿,六十歲還在巡迴,還站在那裡。希望我們也是,一直玩到老。 

有的樂團苦於沒有機會,或者表演場地少,相對來說,我們很幸運,就不會覺得這是一件苦差事(指密集的演唱會)。 

怪獸給商周讀者的一句話(照片 相信音樂提供)
 

♪ 冠佑篇

冠佑小檔案

*   本名:原名「劉諺明」,之後正式改名為「劉冠佑」

*   樂團角色:鼓手

*   婚姻狀況:已婚

*   站上聖殿感想:Security!安全感的意思,過去在現場看到是華人臉孔,現在是外國人,有一種驕傲感!

*   幕後觀察:話說得少,但一開口讓人有記憶點,如同舞台上他「烙」的英文

有別其他四人從高中時代就混在一起,到了1999年,冠佑加入,五月天才真正五人成團。在台上,他是隱身坐於大鼓後面,照片中往往只見他露出一顆頭。他也是最常被虧的一位,尤其是他的英文。 

紐約演唱會上,輪流發表完站上聖殿的感受,連續三次,阿信玩笑式跳過冠佑,他也很有趣的,用鼓點抗議,最後說出來的是「Security!」當大家老愛問他,是否有融入感問題時,台上的默契不言而喻。 

到了洛杉磯15週年當天,才知道15週年的關鍵是因為冠佑。 

阿信說:「1997年五月天組團,1999年冠佑才加入,為了他,我們自動把『生日』減了兩年。他來之前,我們粉絲就「很多」,約二十幾人,但來他加入之後變成10萬人。所以說,冠佑是五月天的……『吉祥物』。」他不是附中幫,但肯定的,是五月天幫的扉頁,有一頁是為他留著的。」 


問:15年來,最大的改變? 

答:我們生活跟大家一樣,並沒有因為身份有改變,對於認真生活的定義。我們有自己的錄音室,儘量可能弄得舒服一些,有床、有廚房,我們或者公司的人來可以休息。 

我們私底下最常講的是,今天去吃什麼超厲害的,『吃』什麼是我們最重視。(其實在進行側訪時,周遭的朋友、師長也反映,五月天對吃這件事有莫名的熱度。) 

問:你已經有自己的家庭,如何調適或分配工作、家庭時間? 

答:還沒結婚前,五月天很多時候住在錄音室,第三張專輯《人生海海》錄製,幾乎一個月都住在錄音室,累了睡、睡醒了起來錄音。 

大家的生活狀態幾乎在一起,說一說就能產生共識,一起來做這個事情。

到了現在,我跟石頭各自有了家庭,生活也不同。現在大部分,工作一結束馬上回歸家庭,一半時間給家庭。我們不想錯過音樂,因為有一股傻勁,不想去錯過(音樂上)每件事,但在家庭上,也不想去錯過小朋友的成長。 

難免會有掙扎。這趟出來很久,舞台上很熱鬧,從舞台回到房間,一個人時你的心又會飛回到家裡面,會很想念家裡。心裡面是會比較沈重的,那就是心態要調整的。

但目前為止,調整算還好的,或者調整方法,近的地方就把家人一起帶出來。不然就是到國外錄製唱片,像是閉關,在那段時間內認真專心把專輯錄好。成品好,不用花很多時間反覆討論、修改,時間就多出來了。 

問:會不會感到被排擠?如何找到歸屬感? 

答:就是融合。我們會在一起的原因,當然是個性都很合,很樂觀(五個人中有三個是射手座)。 

還有就是相信你的團員。當你相信職場互動的朋友時,很多時候做起來就會非常順利。我覺得很多時候不合,是出在溝通問題,當你覺得不信任時,很多問題自然就會出現。 

五月天在很多事情溝通上,都蠻容易得到共識,誰有意見直接用音樂演奏出來,很快就能找到答案。這也是我們融合很好的一種方式。

冠佑給商周讀者的一句話(攝影 賴建宏)

♪ 瑪莎篇

瑪莎小檔案

*   本名:蔡昇晏
*   樂團角色:貝斯手
*   婚姻狀況:未婚
*   站上聖殿感想:用台語大聲說:「很爽!」
*   幕後觀察:為了接受專訪,捨棄同事口中最好吃的美國牛排。專訪時請他寫給年輕人鼓勵的一句話,他深思熟慮;隔天演唱會完,疲累的他在沒有人催促下,自己乖乖地跑到採訪地點「交功課」。說他的吐嘲王,不如稱他是貼心王。

82場的諾亞方舟巡迴演出,石頭用英語發聲、怪獸擅長日語交談、冠佑零零落落的英文單字,成了演唱會上記憶點,而瑪莎堅持用台語問候。但到了荷蘭,一向是勇於發聲的吐嘈王,害羞地說:「荷蘭,用台語念,有點不雅!」 

年紀最小的他,到了紐約場,穿著15年前他打死也抗拒的蘇格蘭短裙上台,用溫柔的貝斯彈奏著讓全場萬人震動的《離開地球表面》。問到站上聖殿感受時,只見他深呼吸,然後興奮地一如往昔用台語說:「就是一個字,爽!」 

專訪他時,他就像個鄰居的小孩,當我們深怕來不及晚上10點結束,好讓他參加當地合作夥伴為他們舉辦的宴會時,他卻露出可愛笑容說:「沒關係,慢慢來,牛排不吃也不會怎麼樣!」外表看起來急躁的他,有顆貼心的個性。 

結果是,原本半小時到40分鐘的專訪,一聊、聊到12點。晚點再去吃的牛排,因為太累,索性就不去了! 


問:我們從紀錄片中發現,感覺上你好像是五月天中的吐嘈王。你認為,唱反調和和跟別人不一樣,兩者差異點在哪裡? 

答:李宗盛大哥說過一句話:這輩子做音樂,是找尋真理。除此之外,我認為,每個人做喜歡的事情,就是在找一種屬於自己的真理。對藝術或者創作者來說,更是如此。 

真理沒有定論,每個人都有自己詮釋的方式。這世界無絕對是非,每個真理從自己角度、價值觀去見解。有見解很重要。 

有些事情覺得不好,不是批評就好,應該是提出建議,才算是比較有建設性的作法。很多事情是可以溝通、對話,互相找到方法的。如果我覺得你不對,不代表我們沒有交集的地方,我覺得你不對,只是要提出我的看法。 

溝通是為了找到交集和出路。我覺得所有人在這個世界上,很難獨善其身,也不是好的解決之道。有思考有看法,每個人有能力找到辨別真理的辦法,那也我們為什麼做音樂的原因。我覺得每個人都會,只是選擇的方式不一樣而已。 

問:五月天的中心思想是什麼? 

我以前也覺得很奇怪,人家憑什麼相信五月天,憑什麼認同我。我們的歌真的有好聽到人家一定要支持我嗎? 

可是後來才清楚,如果你很認真創作,某種程度傳達對的價值觀和人生觀,如我們表現的就是,我們這輩六年級生看世界的方法、生活的態度。 我們的聆聽和溝通,是跟著時代走的。想要SAY SOMETHING。

我們之所以是創作樂團,最重要是要有認同感,跟一般人生活在一起。強烈覺得這是我的看法,才能傳達給你(指歌迷)。 

玩樂團,有些事情想要說。不管是憤怒或者想法,我們選擇的方式是用音樂來完成這件事情。音樂不是一種娛樂而已,而是一種寄託。 

問:15年來最難過的一關? 

答:想做一件喜歡的事情,一定會辛苦,如果你有理想或者目標的話。 

五月天如果有今天,是很多人幫助完成的,功勞是大家的;當然,我覺得團要走得久,需要智慧和方法。 

挑戰還蠻大的。這麼多年玩在一起,什麼事情都可以講,但工作與朋友是兩件事情,至今沒有發生大衝突,我們珍惜且彼此小心避免。 

2000到2004年巡迴時,為了省經費,我跟冠佑一個房間,睡了3年,除了洗澡、上廁所,幾乎24小時兩人都在一起,沒有隱私,就要學習尊重才能長久。 

剛出道時,會覺得上綜藝節目打歌,被叫穿裙子很奇怪,當兵思想沈澱後才放開,不在意別人眼光,現在我還會主動要求穿裙子。 (笑)

既然覺得要試,就要百分之百盡力,才能成就這件事的可能性。 

因為一開始時,第一張專輯發行我才21、22歲,對宣傳不能習慣。自己覺得是樂團,然後心理會有反彈。我在想錄音一整天,辛苦感覺到開心和快樂,有成就感的。 

但我的個性有多少說多少,上綜藝節目明明沒想法還要說一堆;為了30分鐘的打歌曝光,前面要先花3小時妝髮、1小時交通,就為了後面的半小時。心裡會覺得反彈。當下,他們叫我們說什麼就去,但就是覺得「乃幽(不舒服)」。 

後來想通,這是我的作品,我要負責任,我要跟人家說,為什麼要做這些,並不代表我創作完就沒事。我的責任是一整套的。創作完就要百分之百為它,百分之百去推銷或者促銷,而不是做完隨便它了。 

所以日後上通告,就要開心去做,也就過了那一關,慢慢去消化自己的角色,也就是開竅了。覺得不要在意別人那樣看我,你就是你,不會因為上節目而變成另一個人。我不要求所有人認同。 

演唱會不累,前幾年跑宣傳反而比較累,心理層次比較累。 

問:對於《倔強》歌詞中,把手弄髒的看法? 

答:怕熱不要進廚房,所有事情都要付出代價,都是兩面刃。 

有理想或夢想這件事情,比較殘酷一點,大部份的人看夢想多是看發亮那一面,卻忽略中間繁瑣或不堪的細節。可是課本講的、教我們的,都是質疑夢想的遙不可及,但是做越多,手弄髒,才會接近發亮處。就像走越多路,腳越酸,可是你可以看到越多,學到更多。 

問:演唱會密集、頻繁,這麼勤勞走為什麼? 

答:樂團跟歌手不同,是要活在台上的。錄音室錄出來,聽起來差不多,但台上的生命力是不一樣的。Live和Life讀音是一樣的,對我來說,現場演出可貴是生命力,讓音樂活起來。

我們不在乎唱這麼多,還可以調整。現場演出是每位藝人無法被取代部分,唯獨彰顯自己跟別人不同,可以讓別人買單的方式,讓別人感受到我們的熱情和喜愛。 

我們在台上真的會開心,當然,上台會先喊累(自己笑了起來),上台樂器一拿就High了。真的很好玩,很幸運。 

前幾年發片密集比較累,對創作比較沒幫助,因為來不及input(輸入),很快就要output(輸出)。心理比較累,需要時間去克服,體力累比較好克服。

瑪莎給商周讀者的一句話(照片 相信音樂提供)
 

♪ 石頭篇

石頭小檔案

*   本名:石錦航
*   樂團角色:吉他手
*   婚姻狀況:已婚
*   站上聖殿感想:New York、New York,We are coming!
*   幕後觀察:為了小孩,堅持不調時差

專訪時間一到,只見眼神朦朧但精神奕奕的石頭,走了進來。從營運長謝芝芬、宣傳林知佳到瑪莎,一再地說:只有他不願意調整時差。心中很納悶,卻也沒多問。 

直到洛杉磯場,才有了答案。美國巡迴10天跑7個城市,適逢石頭7歲小孩生日,為了跟小孩視訊生日快樂、為了每天能在時差恰好相反的地球兩端,看著孩子白天的生活動態,他堅持不調整時差。 

這位自述國中時期差點混入黑道的吉他手,是五月天成員中最早成家立業、有孩子的人,成了父親後,他變得感性,說話帶著一種形而上意涵的鐵漢,背後隱藏的柔情,如同他站在五尺升降台上彈奏的吉他聲,鏗鏘有力! 

問:知道五月天勵志故事被列入12年國教教材嗎? 

答:天啊!所以我的小孩以後讀得到我的故事了?(笑) 

問:現在為人父,如果小孩也跟當年你一樣蹺課、留級和休學,會怎麼辦? 

答:當我在跟小孩相處或教育他時,我會一直想過去發生什麼事情,讓師長和身邊的人難過的時刻。 

就像國小4年級時,學校要辦身份證,我看到母親欄不是當時養我母親的名字。然後我問家人,他們說母親在3歲就離開我,那時真的很震驚。因為我記得大概在國小1年級時,父親有辦一場婚禮,以為那就是我媽媽。 

上了國中,拿父母離異當作叛逆的理由,一個可以去做一些壞事的理由,去蹺課、國中差點混進黑道,所幸國中老師黃瑞祥一直把我拉回來。 

我自己的分岔點是家庭的關係,而台灣很多青少年誤入歧途,多也是家庭問題。有了家庭,我和老婆兩人花很多時間溝通,沒有讓他們很早上幼稚園。 

某一個時間點前,讓他們發展興趣,時間點是設在高中之前,高中之前可以將人類技能、物品認識一遍,再找自己人生方向。在這之前要想嘗試,即使說不想念書了也沒關係。國中之前學到知識好好用,可以找到一個簡單的工作。不管是勞力或辛苦,都是一種生存。 

問:但演唱會密集到4天一場,不會衝突嗎? 

老婆是全職媽媽,我有時間待在家裡,就盡量陪他們。忽視孩子成長是我不樂見。就算必須待在錄音室很久,我寧願在家弄簡易錄音室,在家做。 

答:我並不是從小對音樂就有興趣,上了師大附中,進了吉他社,才開始愛音樂。一個值得我去付出而努力的東西。 

把興趣當作職業,就不討厭。有興趣的事情我會去做,還會瘋狂的去做。

就讀淡江水環系,我還雙修傳播課程;學吉他一股腦鑽進去,考試只求PASS,留級了也是想說畢業就好。這樣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我在國中時就確定方向,在高中就選音樂科系。其實我自己也知道,年輕時個性不是很定的,但我會建議把不定的心思拉前一點,盡量嘗試完。 

高中時有個同學,籃球打得好,成績也好,但父母是老師,最後是放棄籃球,然後走上升學的路。所以好像很理所當然。 

但我自己覺得一個健全社會、體系,應該是許多行業有很多厲害的人,而不是很多厲害的人在這個行業裡面。很多人說佼佼者都在科技、金融產業,但我反而覺得沒有讓這些人發揮真正的天賦。 

問:大家覺得五月天是貴族?沒有吃過苦? 

答:發專輯寫歌時間,有時半年到一年,每個人在家創作,有概念作品然後討論。討論作品時,隱約透露專輯方向,提出概念時,腦力激盪,一直丟出來,很多不會用於未來。很多內容被丟在垃圾桶,也有可能放在一旁,當10首歌出來,其實前面已經丟掉100首歌。 

廣告會議時,丟出想法,可以把東西記錄下來;但創作歌曲時不會這樣,像是做陶藝,慢慢捏出來,無中生有。去找泥土、去捏,這些東西要把他們成形,過程很辛苦,但很難跟人家形容。 

所以五月天創作不會以單曲方式呈現,因為只靠一首歌無法告訴大家,五個人這一段時間創作的共識,告訴人家這些人想了什麼東西。雖然說,阿信是寫出詞的人,但他是看著我們五個人的生活,濃縮和凝聚成創作。所以我們五個人的生活也不能隨便過,不可以每天醉生夢死,只上台就好。我也要有東西可以激勵整個團隊。 

旋律會說話,有辦法告訴別人在想什麼。有時候不用講出來,就可以知道了。 

問:15年來,唯一沒有改變的是什麼?

答:熱情! 

人生非常長。音樂是我的熱情,興趣。所以我們把每場演唱會當作最後一場來唱。 

問:儘管在北京小酒館只有20人在,也願意這樣做? 

答:人的多少對我們來說,一直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在追求的是音樂的極致、表演的極致。 

20萬人或2個人,我覺得不是數量問題,是心靈溝通問題,頻率與節奏有沒有在一秒鐘過同樣的人生,是我在追求的。 

孟子說:有恆產者有恆心,無恆產者無恆心。堅定念頭去做值得做的事情,那就是富有。恆心就是付出,讓自己過得很快樂。我很早覺得自己很富有,很早知道自己要什麼。我可以為了金錢之外的東西去努力,因為金錢我覺得夠用了。 

問:15年中付出最多是什麼?

答:生活吧!我覺得生活是很辛苦,要過得好,還要把生活中細節觀察透徹,是很累的事情。到處是學問、到處是故事。都是我們必須去學習的,因為不是每件事都會經歷過。 

問:4天唱一場?為什麼這麼頻繁?有必要這麼拼命嗎? 

答:所以很辛苦,要很用力啊! 

我自己覺得現在五月天和我的目標,已經不是我想要什麼了,而是覺得別人是不是需要我。 

說實在,我們真的要休息,是可以休息啊!停止一切演出,之後都不演唱了。可以停止努力,還可以養活自己。

可是為什麼還要努力?我們愛,真的很愛在舞台上表演,達到隱約共鳴,不單純跟台下互動,還有五個人互動的默契。 

問:如果是商周客座總編輯,會做什麼專題? 

答:「不賺錢,可以賺什麼?」。 

問:為什麼? 

答:人生中每個人都會遇到「Crossroad(岐路)」。惡魔會給你錢,你會不會願意用金錢換取音樂成就,願意簽下這只合約。當我們在台上,會遇到Crossroad,會交換或者選擇嗎?不會,因為我們有家人、有朋友支持。

但是接近這個交叉點,非常刺激。在音樂中戰勝慾望,是一種精神上的享受,無關慾望的。 

問:認為五月天成功原因是什麼? 

答:真的很難用一個事件,或者一句話,把所有東西講完,5人有5個想法。

我自己覺得觀察和聆聽,聆聽我們的觀眾、身邊的人。一個是看、一個是聽,都是願意接受訊息,在消化成我們的東西。所以沒有外面,就沒有五月天。 

一個東西存在需要有外界互動才證明它的存在。要跟社會脈動接近,如果沒有努力觀察,或者聆聽聽眾回應,我們不會有這些元素產生。 

我們當然可以關在錄音室,達成自己想要的共鳴,但沒有互動是不會達到與社會脈動連成一氣。共鳴,是需要對話和溝通的。 

溝通對於五月天來說,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管是五月天彼此溝通,或者跟台下觀眾溝通。聆聽,則是我們一直進行的事情。

石頭給商周讀者的一句話(攝影 賴建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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