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香港衰敗的4個原因，看台灣未來該怎麼辦

上周在香港參加一個論壇，討論台灣投資環境，演講結束，一位女士走到台前和我交換名片。「黃先生，我對你剛才講的內容很感興趣，我正在考慮移民台灣。」

我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她大約40多歲，名片上她只是一個普通的professional，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問題是過去要做什麼？台灣農業很強，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方面的項目，可以介紹給我？」我問她有多少錢，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我沒有很多錢，和朋友湊一湊大概有幾百萬（港幣）吧！」的確不是很多，然而台灣有機農業初期投資也不需要很大金額。

台灣變成香港人羨慕的地方，是過去一、二年的事，就如同新加坡最近成為許多年輕「台勞」（根據某媒體說法）輸出的市場，本質上充滿了荒謬，卻又不得不引人重視。

你可以理解香港人的心情。上週，香港「明報」前總編輯劉進圖遭身分不明歹徒持刀攻擊，被砍成重傷，兇手下落不明；稍早前他突被撤職，據了解是因他大幅報導媒體限制而惹惱當局。

這個事件之所以震撼人心，在於其徹底粉碎了香港自由法治的形象，兇手主要目的是滅聲，不是滅口，警告意味濃厚，讓香港人了解到他們沒有「免於恐懼的自由」，連特首和李嘉誠都出來痛心表示「新聞自由是香港的核心價值」。

以現在的狀況來看，香港的確生病了，而且越來越嚴重。麥克阿瑟將軍曾說：「老兵不死，只是凋零」，換成香港，你可以說「香港不死，只是衰退」。香港的衰敗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有以下幾個原因：

第一、不再多元 (diversified)。香港曾是中國與世界接軌的橋樑，也是東西文化的匯流地，但這幾年中資色彩越來越濃，不管在工作或文化上，都造成了傾斜，你很難再說香港是東方的紐約。

第二、不再獨特。過去香港是外資進入中國唯一的Gateway，也是大陸企業走向世界的出海口。隨著上海和中國各地紛紛成立自由貿易區，等於是在各地複製香港經驗，焉能對香港不造成衝擊？

第三、不再自由。香港最引以自豪的是法治精神，但這種價值一旦被摧毀，香港不可能再宣稱比國內城市更文明先進。

第四、不再好玩。我還記得25年前，到香港shopping是一種獨一無二的體驗；現在中國大陸造訪香港旅客每年達4,500萬人次，導致香港本地物資短缺、物價上漲、一房難求及交通堵塞，難怪最近香港有人辱罵大陸遊客為「蝗蟲」。

國發會主委管中閔表示早就沒有亞洲四小龍了，台灣與其他的三小龍，根本不在同一層次。其實何止台灣，香港也有問題，台灣是經濟不振，香港則是政治沉淪，南韓和新加坡均把台、港拋在後面。

台灣只有一點或許還能自我安慰：在民主政治上，台灣超前亞洲，公民社會逐漸成形。香港周日反暴力遊行，不過上萬人，大部分人還是選擇沉默，不像台灣，對關心的議題，動輒十萬人走上街頭。

每一個國家和地區，都要有自己的定位，定位決定了未來的命運。香港在回歸之前，走的是「Hong Kong+」路線，「plus」代表不侷限香港本地，而且擁抱世界。回歸以後，香港起初走「China+」策略，也就是許多中國沒有的東西，香港有，所以中國會到香港來。

但問題是香港沒有獨特個性，沒有自己的文化認同，所以逐漸變成「China -」，好東西比不上中國，不好的倒是學會了。現在香港正漸漸走上「China =」，這是最糟糕的結局，將來會變成棄婦，所謂「粵港澳自貿區」只會讓香港的地位更加下降，到時候大老婆還要看小三的臉色才能生存。

台灣要走什麼道路？許多人說台灣應向南韓看齊，面向世界，不要傾向中國，也就是「Taiwan+」。問題是台灣夠資格嗎？人家韓國手機、韓劇、韓星、韓曲風迷全球，台灣做得到嗎？

我們不要好高騖遠，看看香港、想想新加坡，台灣最好的策略可能是「China+」，中國大陸沒有的東西，台灣有，不論是良好的城市生態、活力的文化創意、溫暖的人情世故、先進的民主政治或優秀的多元人才。台灣和南韓要有區隔，我們應有條件把中國市場元素運作得更好，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來自星星的你」席捲中國。

要避免步上香港後塵，台灣必須堅持自我特色，發揮自身優勢，利用中國而不為中國所利用，台灣和中國大陸不是「0與1」，而是「1加1」，這才是真正的「China+」。

台灣不要幸災樂禍，要深刻反省，再找不到出路，我們都會變成「亞細亞的孤兒」。

作者簡介_黃齊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