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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多年沒見到這位高中好友的父母了。上週當我們跟他和他的妹妹及家人一起吃晚餐時,我看著他們,試著想起我上次看到他們是什麼時候。那一定是高中畢業典禮時,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感覺似乎已經是上輩子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跟我的高中朋友喝咖啡,聊著過去半年所有發生的事情,而在那之前,他提到他的父母和妹妹那天晚上會來上來台北,剛好那天是他妹妹生日,他們會來台北玩並且過夜,然後和叔叔一家人一起吃晚餐。他說既然我很久沒見到他爸媽了,何不跟他們一起吃飯呢?他的父母也一起邀請我,我想去打個招呼也不錯。所以現在,我們開始吃晚餐,我環顧桌子:他父母、他的妹妹(正要從一個很好的研究所畢業)、我朋友坐在我隔壁,然後是我第一次見到的他叔叔、他嬸嬸,以及他們的兩個小孩。他們的孩子跟我們大約相仿,很巧的,兒子比我朋友小一歲,而女兒則比我朋友的妹妹小一歲。
第一次談話是這樣開始:
嬸嬸說:「生日快樂,恭喜!妳幾個月後將從一個很好的大學畢業了。妳和你哥都很會念書,真的很乖,讓你們父母都很驕傲。我們覺得奇怪為什麼我們的孩子念不到一樣好的大學,然後找不到一個好工作。我們的兒子大部分的時間待在家裡...」
他們的孩子低頭不語。我朋友的媽媽說:「哎呀,哪會。我家小孩在學校都很懶,總是在玩,在中學和高中成績也只是過得去而已。他們只是運氣好而已...」
每個在亞洲或台灣環境長大的人都可以很容易想像到,在那樣的晚餐上,兩家父母之間的對話會是怎樣。一家的家長說對方好話,而不看自己的孩子,另外一邊微笑但假裝謙虛,雙方都暗中觀察和比較。
另外一個例子則是我們在台灣收到成績單時。當我還在美國念小學時,我們第一次收到成績單時,老師不斷說:「當你們收到這學期的成績時,仔細看看,然後就收進背包中。沒必要給學校裡面其他人看。你的成績是你的事、你的隱私,也不要去問其他人的成績,這是他們的努力、他們的成果,也不關你的事。你要尊重每個人的隱私和不同。」
她那天早上至少重複說了三次。
但當我們在台灣念國中或高中的時候呢?
不僅是把我們的成績公開,他們往往還會貼在辦公室門口外面,讓整個學校和老師都能看到,讓他們比較和討論。
從詢問和比較某人的年齡、職業成就、現在薪水,到他們什麼時候結婚或幾時要生小孩,亞洲社會喜歡比較每件事。
如果我們繼續這樣,這會沒完沒了。無論我們如何努力為社會中每個新一代人做到公平,但總是會有些東西可以比較和嫉妒;其他人的幸福快樂、他們的笑容、其他人的夢想...
正如我們社會慢慢進步,我們這代也慢慢長大,價值觀也緩慢改變以適應現代社會,希望我們也能夠慢慢開始用不同的方式看事情,專注在真正重要的議題,為正確的原因做決定,而不僅僅是為了贏得面子。
如果我們仔細想想,我們這代許多人的生活,從3歲到30歲,有那麼多重要的決定,我們的成績、我們學校的表現,學音樂或藝術,去哪裡上大學,要念什麼科系,最後要進什麼公司,跟誰結婚,要生幾個小孩,這裡有太多事情都被我們社會想要比較的需求所影響。和我們的鄰居比較、和我們的家族比較、和老朋友比較,就像今晚的晚餐桌上的比較完全一樣。
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個大人的遊戲。我很懷疑叔叔和嬸嬸是否真的相信我朋友在學校沒有認真念書,然後以為當個很懶的學生就能輕易做到每件事。也許他們的堂兄妹今晚回家的路上頭會特別低,他們某種程度上會想著他們父母的沉默,恭喜其他家庭,對自己孩子投以的尷尬眼神表示他們失敗了。
我們比較完自己之後,我們接下來會比我們的孩子,再來比我們的孫子。
可悲的事情是,也許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會間接對我們的孩子造成壓力,讓他們選擇一個他們沒興趣的科系或方向,強迫他們去嘗試沒熱情或技能的嗜好或研究,或就僅是加重他們在處理考試、補習班和當一個正常小孩的壓力,讓他們對這些大人遊戲造成的壓力感到憤憤不平。
回到那天晚上,當我們結束晚餐準備要離開。
「我們一定花了前半小時來回比較孩子的成就。諷刺的是,孩子自己沒說什麼,他們從來不會被問,永遠都是父母在說話,好像孩子就不過是被物化的獎杯。」
我的朋友嘆氣說道:「是的,自從我們念高中開始,每隔幾個月在家族聚會時這個場景就會重複一次。我和我妹在學校時念書認真到好像發瘋一樣。我總是偷偷想要對自己的堂兄弟說抱歉,因為我們都是相同年紀,然後過去20年都一直像這樣被比較著。我很肯定許多中式家庭也一樣,這樣的事情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家庭緊張和對孩子的壓力。讓我們確保某一天,當我們是父母時,我們知道不要把焦點放在這類議題。」
人生很短,讓我們依照正確的理由做出正確的決定,而不只是為了面子,以及為了他人的想法。
長遠來看,那樣我們可能都會更快樂一點。
就像我小學老師常說的:你的分數、學校、生涯目標、人生。那是你的事,跟別人無關。停止在意或問別人的成績。
出生於台灣,在美國長大。12歲回到台灣,20歲出版第一本書,23歲於瑞士銀行證券研究部門工作,24歲進入哈佛商學院,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台灣人。25歲在紐約Ralph Lauren實習,26歲畢業,是台灣模擬聯合國推展協會創會理事長。28歲當上中國三麗鷗總經理,現年30歲,離開三麗鷗在台北創業。著有《放膽去闖,上海職活的故事》、《記得你22歲的眼神》。
出生於台灣,在美國長大。12歲回到台灣,20歲出版第一本書,23歲於瑞士銀行證券研究部門工作,24歲進入哈佛商學院,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台灣人。25歲在紐約Ralph Lauren實習,26歲畢業,是台灣模擬聯合國推展協會創會理事長。28歲當上中國三麗鷗總經理,30歲離開三麗鷗在台北開始創業。
出版作品:《記得你22歲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