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成家行不行？別讓法律成為多數決暴力

法律，是什麼呢？會不會是一個「多數決」的規範暴力呢？

友人說，有一個朋友的妹妹，結婚十年，最近離婚了。離婚的理由，是社會事件當中常見的先生外遇。不過先生外遇的對象，是位男士。朋友的妹妹告訴無緣的婆婆離婚的理由，沒想到婆婆卻說：

「我早就知道啦，他從高中時我就知道他喜歡男的」。

然後婆婆怨懟無緣的媳婦，為什麼不能接受兒子喜歡男生這件事，還要跟兒子離婚。

法律制定—「多數人」的決定

對於價值，或人們自然而然約定成俗的某種制度，如果相當程度地牽涉到了人們的利益，而認為在違反這些利益、需要一個具有社會共識的強制力規範保護時，法律就相應而生了。

不過，說穿了，「法律」是社會上某些的利益或價值，透過「多數人」的認可—或是「多數決」，讓這些利益或價值，受到保障。所以，法律所保障的，不過就是「多數人」認為應該保護的東西，也就是多數人的利益，包括了生命、財產，和許多抽象但我們認為與我們人之所以為人而息息相關的東西。

「多數人」的利益被社會中的強制規範所保障了，而「少數人的利益」呢？是被排擠了，或是不被當一回事呢？

在這當中，有些「多數人」的利益是古今中外千年以來的普世價值，而毫無例外地被共同的接受。例如「不可殺人」、「不可竊盜」，我們會認為「少數人」想要「殺人」、「偷東西」等等實在是侵害到了每一個人的利益。

「多數人」的生命、財產利益和「少數人」想要殺人、偷東西的「自由」，顯然是有所衝突的。在這種情形下，「多數人」只好剝奪了「少數人」的「自由」，而在法律規範上禁止殺人和偷東西，因為我們每一個人，包括殺人和偷別人東西的人，都有可能等同遭受「被殺」、「東西被偷」，使得生命和財產受到威脅的風險。

不過，久而久之因為多數人利益的思考模式，所產生出來的法律，對於不需要被排擠「少數人」的利益，有時非但不當一回事，還真是呈現了某種「多數決」的規範暴力。最近引發了各種各樣的討論與批判，幾乎每日在各種媒體、臉書、部落格等等沸沸揚揚不斷有著各方論戰的多元成家法案，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多元家庭的存在，將侵害或排擠了傳統觀念的家庭？

現行民法對於婚姻及家庭制度的設計，並非從家庭實際面之「相互扶持」為考量，而充分地以形式上一男一女的結合，與其間的血親繁衍為開始並建立，而在少數例外的情形，始容許一個「家」可以包括毫無血親關係的外人(例如收養制度)。

的確，這也是台灣、甚或是人類社會，一代代繁衍的「多數人」家庭情況，所以法律規範提供保障，大法官解釋也說「婚姻與家庭為社會形成與發展之基礎，受憲法制度性保障」(釋字第554號解釋文)。

不過，異性間的伴侶、同性間的伴侶、沒有血親間的人們，相互間事實上的扶持的情況，長期以來其實在古今中外的人類社會當中，也同時存在著。他們同樣對社會做出許多貢獻，而從無損於任何「多數人」的利益。但這樣存在的現象，只是因為不符合「多數人」的價值觀，而長期以來被視為「異端」，備受歧視、打壓。

「多數決」的法律，也以規範的姿態，強化了這種暴力—就如現在婚姻家庭制度的設計，和法條當中「違反公序良俗」的條款，使得無法被「多數人」所見容的不同的「少數人」，強迫逼成「多數人」的結合或家庭，結果如本文一開始提到的不幸，層出不窮的在社會的每一個角落演出。

網路上太多對於多元家庭法案的論戰，其中也充斥著太多對於法案從未解讀而誇張的誤解，讀者自行搜尋即可以得知，此文並不贅述。對於筆者而言，這個法案其實是對於「法律多數決暴力」的自我改進與省思，應該是值得予「少數人」的利益加以保護的期待。

否則台灣人常自詡是兼容並蓄的多元社會，恐怕也是自我療慰的說法。至於宗教上的論戰，也請留在宗教的國度吧，人間的律法，自有人間衡平的法則來實行。

作者簡介_柯宜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