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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語:
「蹲點‧台灣」活動為中華電信基金會舉辦的志工服務活動。今年總共有24組大專學生,在暑假中,到全台灣多個社區,花15-20天時間,為當地社區做志工服務或是拍攝記錄影片。《商業周刊》以媒體專業從旁協助,指導學生寫作文章和提供取材建議。
這20個偏遠社區,從新北市、雲林、南投、台南、高雄、屏東到花蓮、台東。多數學生在活動開始前都沒去過這個地方,卻十分渴望在盛夏去那邊服務人群,為台灣這塊土地盡份心力。
《商業周刊》網站將從7月15日起,編輯團隊將精選參與學生的蹲點日誌,彙編後於每週四刊登在「蹲點‧台灣」專欄部落格上,讓我們一起透過這些年輕的眼睛,看看這些同樣在台灣,你我卻都沒有機會去體驗的生活、想過的事情。
大家好!我們是程晏鈴和黃韵庭,一個苦悶研究生的組合,大學時一起在文學海裡游泳,現在則分別在台大新聞所和政大廣電所,各自朝自己夢想邁進。三年的室友,以莫名的默契,就這樣約好了,送給自己今夏最難忘的旅程,我們到了美麗的花蓮羅山,看到不同的生活樣貌和在地故事!
富里鄉的羅山社區名目上是隸屬花蓮縣,但就像大老婆一樣有名無實,因為從花蓮坐火車到富里,還是需要將近兩個小時的路程,這裡反而更靠近台東。羅山剛好座落在花東縱谷平原最狹窄的地方,中央山脈與海岸山脈挺直了背脊,以最親近的力量擁抱這世外桃源,賦予它全台最美的風景。羅山最出名的莫過於是全台第一座有機村的身分,以及得天獨厚,自給自足的自然環境與氛圍。民國92年在政府的輔導下,凝聚全村對有機的認識與認同。
蹲點的這天,我們遇到了潘爺爺。
潘忠盛,78歲,從小在羅山長大,十幾歲就學會斗笠編織的工藝,問他哪裡學來的,他笑得開懷:「攏是偷偷看別人在做,自己躲在旁邊看著學啦。」由於潘爺爺是閩南人,全程我們都操著不流利的台語和爺爺對話。
潘爺爺以編織斗笠維生,民國25年出生的他,經歷過日本執政,那時的農業社會貧苦,收割的稻有一半必須繳入日本的國庫,但家中有十三個人,負擔較一般家庭大,無力負擔額外的花費。
耕作時毒辣的艷陽令人難以忍受,斗笠是家家戶戶必備的遮陽聖品,在沒有錢可以買斗笠的情況下,潘爺爺作為長子,決定自己學會編織斗笠,省下額外的花費。完全沒有編織過的潘爺爺,十幾歲開始為了學會斗笠的作法,農閒時每天到別人家串門子,請做斗笠的人邊做邊跟他聊天,每一家都學一點點,就這樣,一點一點地累積與改良後,成為自己獨特的斗笠招牌。
村裡的人全都跟潘爺爺買斗笠,他也編出了口碑,一晃眼,竟也編了七十年。除了斗笠,製作「音二弦琴」是潘爺爺另一項無師自通的專長。
從小沒有學過音樂的潘爺爺,利用自己編織的手藝,製作了一把又一把的二弦琴。骨幹是竹子,吃飯的鐵碗、喜餅禮盒、喝剩的伯朗咖啡鐵罐還有椰子殼,都被拿來當音箱,加上一個麥當勞叔叔公仔及別人丟棄的玩具,充當調音器固定兩條絃的音頻,一個簡單二弦琴就做好了。
潘爺爺家的前庭掛滿了富有特色的自製二弦琴,我們請潘爺爺演奏幾曲,他嘴裡說自己都沒學過,但拿起琴來卻架式十足。
從他的眼神裡,我們看到他對音樂的嚮往。小時候音樂對他來說,是根本無法想像的奢侈,雖然從來沒有學過音樂,但他用大自然賦予的力量演奏屬於自己的歌,唱著自己的故事。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不需要太多演奏技巧,二弦琴到他手裡,信手拈來就是充滿情感的曲調,也許從未擁有,才如此珍惜。
看潘爺爺編斗笠,是一種享受,他俐落地編著斗笠,邊與我們聊天。潘爺爺說每到七月和八月就是砍收竹子的好季節,那時的竹子生長比較快,還可以順便採竹筍,為家裡加菜。
除了竹子本身,還得採摘竹葉作為編織的材料。斗笠的編織耗工耗時,有時候一個下午只能完成兩頂。先不談材料的處理,每次要做斗笠前,都必須上山砍取需要的竹子數量,再扛下山,對於年紀大的潘爺爺來說,十分辛苦。
取得材料之後,光是將竹子削成可供編織的竹條,又得花費近一個小時的光景。除了竹條之外,必須將莖面曬乾、拉平後攤開,經過這重重步驟後,才能完整包覆斗笠的軀幹,過程十分繁瑣。
潘爺爺說,現在已經很少人願意學習這項技藝,尤其是上山砍竹子的功夫,因為太過辛苦,根本沒有年輕人想學。
編織的材料都準備好後,爺爺拿出自製的斗笠模型,逐一將竹條俐落地沿著模型來回穿插,加以固定後,不出半小時,斗笠的骨幹儼然成形。
爺爺拿出已經手動「加工」過的竹葉給我們,交給我們拉平跟攤開,但脆弱的竹葉到了我們手裡,「啪擦」一聲就破了,潘爺爺看著斷掉的竹葉大笑,原來是我們攤開的方向錯了,力道也不對,我們這才知道,連看似簡單的攤開竹葉,都是一門學問,更遑論編織技巧。
潘爺爺俐落地將竹葉攤開,放上剛組好的骨幹,拿出針線開始縫起竹葉,但我們定睛一看,這個針的洞口比一般的針來的大了許多,潘爺爺自豪地拿起針頭,「這是我自己做的針,因為年紀大了,洞口大一點,才穿的過去。」
原來潘爺爺為了方便,自己把針的洞口加大,不但要把針先弄彎,用鋸子鋸出一個洞,再把針扳回原本形狀,洞口就會變成雙倍大小,潘爺爺說,一切都是自學而來的。
在那個年代,什麼事情都要自己來,沒有人會告訴你怎麼做,你只有偷偷學,才能學到生存之道,只有努力運用自己的智慧,才有突破重圍的空間。
製作斗笠就是農人將大自然物盡其用的最好證明,前人的智慧在一頂小小的斗笠裡展露無遺。潘爺爺將大自然賦予的資源轉化為能夠自給自足,並賴以為生的工具,在不破壞大自然生態的運作下,與自然相偎相依。
陽光穿過樹葉灑落前庭,微風拂過潘爺爺的臉龐,他閉起眼睛,蒼老的手仍不停地編織著穿越一個又一個世代的斗笠。世代仍舊交替,時光仍不斷推移,我們看著小朋友圍坐在潘爺爺身旁,他們好奇的眼光取代過去的不瞭解。
潘爺爺的手裡,編織的不只是斗笠本身,而是先人的智慧與技藝傳承,縱使目前沒有人明瞭這樣的珍貴,但故事仍舊繼續上演,手工藝也依然存在。
「就算沒有人接,我還是會一直做,一直做,做到我不能做為止。」潘爺爺口中對技藝的堅持,我們始終無法遺忘。在藍天洩了一地陽光的上午,希望我們和他的相遇與道別,或許可以讓孩子們也學會珍惜,珍惜這份被視為理所當然的智慧與記憶。
每年暑假,總有一群大學生,帶領我們到全台灣各個角落,用鏡頭傳遞台灣在地的美麗與感動,也透過實際行動讓我們發現數位科技將心拉得更近、讓腳步邁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