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時報精選》大選結果親美遠中，蔡英文應該強化國防軍力！

2019年10月的一個星期六早上，位於南台灣的台南空軍基地開放民眾參觀，現場氣氛歡騰，五彩繽紛的旗幟在微風中飛揚，孩子們蜂擁擠到前排，爭相一睹雷虎小組在天上盤旋的英姿。

但這展示背後的動機是非常沈重的。台灣和美國（這島嶼安全的非官方保護者）都越來越擔心，中國過去70年來持續威脅要武力犯台，而可能性正在上升。

「軍事上，對岸幾十年來一直都在『做功課』，威脅絕非做做樣子。」曾在國安會工作，投入本屆區域立委選舉的吳怡農說，「當解放軍達成一定程度能力，就會把這選項交給北京並說：這是你們可以按下的（進攻）按鈕。」

儘管美國官方認為，目前中國尚不至於動用武力，但他們認為可能性不再那麼遙遠。

過去10年來，解放軍大幅增加武力與刷存在感，削弱美軍在亞洲海、空域的活動自由。與此同時，北京當局的發言也越來越具威脅性。

此議題已成為台灣這次選舉的核心，現任總統蔡英文比過去30年裡任何一位總統，都還關注國防議題，她把這場選戰打造成一場捍衛台灣主權和民主、對抗對岸威權壓制的戰鬥。

華盛頓當局希望可以加強台灣國防，到足以制衡中國的程度。但在台灣海岸線之外，區域平衡的傾斜，凸顯中美競爭日益激烈。兩國的國防專家都認為，台灣是中美未來最有可能發生軍事衝突的地方。

上海政法學院國防專家倪樂雄表示，中國不排除與美國打持久戰的可能，「沒有人知道要如何避免這種情況，我認為這是雙方尚未公開表示敵意的原因。」他補充說，「很大程度上來說，這會是一場心理戰。雙方願意承擔多少風險？敢不敢以兩敗俱傷告終？」

北京在國防上的支出是台灣的15倍，台灣國防預算預計在2020年達到119億美元。過去10年之間，中國建造並部署了中程飛彈，可以瞄準美國在日本和關島的航空母艦和軍事基地。如果美國要介入兩岸任何衝突，最可能動用的就是這兩據點。

即使美國向台灣提供最新的雷達、戰鬥機與其隱形技術，台灣也不太可能在沒有外界幫助的情況下，長期抵抗解放軍攻擊。台灣方面認為，解放軍目標是在未來幾年內，將其軍事資源增強到可以發動侵略攻勢的程度。

「我們可討論的是，到底會在2020年還是2022年？但我們知道不會是2049年。」吳怡農說。他去年夏天前還在蔡政府國安會中任職。

自從曾在中國執政的國民黨，於1949年內戰敗退逃到台灣以來，中國共產黨不斷威脅，若台灣正式宣布獨立，將武力犯台。但是，比起上一代中共領導人專注於拉攏國民黨政客、但成效有限，現任中國國家主席、中國軍隊領導人習近平，則加強對台灣施壓。

「習近平說過：『台灣問題不應該一代一代繼續下去。』」美國一位高級政府官員指出，習近平在去年的一次講話中，拒絕排除武力犯台的可能性。「習為求歷史定位，可能正把自己逼到牆角。」他補充說。

伴隨著習近平強硬態度登場的還有武力恫嚇。2019年年2月，解放軍空軍發表了一段名為「我的戰鷹繞著寶島飛」的影片，秀出對台空拍畫面。

2019年8月，解放軍戰鬥機20年來首次越過台灣海峽中線，此舉被台灣抨擊為挑釁。

一個月後，一個被台灣當局認定是由中國政府經營的推特帳號，這樣回覆了台灣總統官方帳號的推文：「解決好香港，再找你台灣算帳，武統勢在必得，留島不留人，除了周杰倫。」

台灣和美國的官員及軍事研究人員均表示，中國可能對台灣發動網路攻擊，目的是破壞島上以及與美國之間的通訊。

這攻擊如果成功，可能會讓台灣軍事指揮官失去接收情報和下達命令的管道，也會摧毀飛彈防禦的電子鎖定系統。

易思安（Ian Easton）是華盛頓智庫「2049計畫」（Project 2049）研究解放軍的專家，寫過一本關於中國可能侵略台灣的書，他判斷解放軍的衛星與太空實力已達到「可觀」程度，「他們有能力癱瘓美台軍隊的耳目。」易思安說。

緊接著網路攻擊的，可能是導彈襲擊和轟炸攻擊，盡可能地摧毀台灣的空軍與海軍，破壞交通、電力和工業基礎設施。

易思安在書中引用解放軍限閱文件指出，這時候，潛伏在台灣的中國暗樁和空降部隊，將試圖暗殺台灣總統、行政院長和軍事總指揮官，並企圖擄走多名政治人物和軍官。

「我們擔心的是，戰時我們的指揮與控制系統能否保持暢通，國家是否仍能處在有效的指揮之下。」民進黨立委、立法院國防委員會召委王定宇說。

一旦確信台灣空軍失去防禦能力，中國軍方就會試圖調兵佔領台灣。

解放軍目前缺乏運送軍隊穿越台灣海峽的足夠船隻與飛機。美國軍事專家們認為，想要擊敗台灣的20多萬軍力，將需要派出高達100萬名兵力。

此外，根據台灣政府評估，台灣只有14個海灘適合海上入侵，其餘長達1200公里海岸線，大多是珊瑚礁、多石的小海灣、陡峭的懸崖、泥灘、或被消波塊和防波堤擋住。「剩下的海灘也有不夠深的問題。」台灣前海軍司令、國民黨總統參選人韓國瑜的國防小組顧問陳永康說。

中國分析師則指出，中國建造的第一艘075型兩棲攻擊艦已在2019年9月完工下水，象徵著武力升級。倪樂雄在微博寫道：「若掌握台海制空權，在先行精準轟炸後，從兩棲攻擊艦出發的陸航攻擊波可將台軍防線切成無數碎塊。」

儘管西方專家認為075型的用途有限，解放軍仍有其他方式跨海運輸軍隊。「解放軍的空中運輸能力不怎麼樣，但直升機部隊正迅速崛起。」為美國政府進行國安研究的華盛頓智庫、國際評估和戰略中心（International Assessment and Strategy Center）的解放軍研究專家費學禮（Rick Fisher）表示。

他補充說，儘管中國軍方的海運能力仍有不足，但可透過徵用渡輪、大型汽車運輸船和其他民用船來補足，其中不少已具備軍事用途能力。中國在南海與其他國家發生小規模衝突時，就動用了海上民兵，表示北京當局長期以來一直將民用船置於軍事指揮之下。

若佔領台灣機場，中國軍方可以讓部隊搭乘商用飛機，或者佔領一個港口後，用大型運輸船或客輪運送士兵，完全不需要從海灘登陸。

台灣有兩個備有山區隧道的空軍基地，為200多架飛機提供安全掩蔽，並正在開發先進的水雷攻擊能力。台灣還投資了微型飛彈突擊艇以破壞任何兩棲登陸企圖。然而，美國官員相信，中國軍方有機會拿下制空權，把軍隊帶上岸。

三方的戰略規劃人員都認為，台灣將有段時間不得不獨自戰鬥。

美國政府一位資深官員說，台灣需要「大幅重組軍力」，減少著重在昂貴的軍力投射裝備（Power Projection，編按：意指以攻擊為導向），例如向美國購買66架F-16 Viper蝮蛇飛機；改為更專注在用於延遲或抵抗中國的軍事行動、可彈性調度和符合成本效益的裝備，。

美國五角大廈、美國印太司令部 （United States Indo-Pacific Command）和台灣國防部將於今年完成台灣國防與戰略計畫的評估，華盛頓當局也加強了對台灣軍事演練的觀察（如2019年11月的台美聯合網攻演練）。美國官方表示，雙方正研商低調地舉行聯合軍演，以確保萬一發生戰事，對於台灣、美國以及與美國盟友日本如何溝通，有基本共識。

「我們必須確認，台灣具備威嚇中國入侵的概念。」為五角大廈提供諮詢的智庫、戰略與預算評估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Budgetary Assessments）分析師比安奇（Jack Bianchi）說，「至少能讓中國政治或軍事領導人感到不確定增加，知道在這時間點進犯的風險太高。」

美國專家認為，台灣軍隊可以善用台灣島的地理優勢擊垮任何入侵者。

「台灣從根本上是極具防禦力的，」美國前助理國防部長、前美國海軍陸戰隊太平洋司令葛瑞格森（Wallace 'Chip' Gregson）說，「山脈是極好的防禦優勢，平坦的陸地不是變成城市、就是水耕稻田，地形不利於調遣軍隊。」

為了好好利用這種天然環境，美國當局一直催促台灣改革其後備軍力，理論上有超過250萬兵力規模，但訓練不足。台灣過去數年對此不太配合，現在開始有上軌道的跡象。

代表執政黨民進黨參選立委的吳怡農，把軍事改革當作他競選活動的核心議題。他認為，台灣需要針對國防政策舉行一場公開辯論。長期以來，台灣的政治人物因為擔心影響士氣，一直迴避該議題。

「大家必須認知到：我們有可能要為自己的國家上戰場。唯有如此我們才能討論，在未來需要防衛的前提下，軍隊的角色和任務是什麼。」他說，「如果大家不明確了解使命，就很難討論我們需要什麼軍事訓練。對自家軍力抱持信心的前提是，我們必須重新審視該做的軍事訓練有哪些。」

責任編輯：張庭瑋

核稿編輯：蔡靚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