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當只想被安慰的人

當我們終於找到一間餐廳坐下來吃晚餐的時候已經八點了，我們已經連續走了7小時的路，全都累癱了垮在椅子上，立刻點了東西來吃。

這是我們澳門之行的第2天，我和3個大學朋友昨天抵達，預計明天離開。這是我們維持八年的傳統，每兩年相聚在一個不同的城市當背包客，就像我們還在大學時幹的事情一樣。現在，在我們這第四次的旅行時，我們全都住在不同城市：一個幾年前在台北開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現在在香港處理稅法事務；一個回去泰國參與家族事業；另一個在新北市的宏達電上班。我們今天花了很多時間去主要的商業區，明天我們要去澳門具有歷史文化的市中心區域。

當我們坐定之後，律師先開口：

「幾個月前，在我這行業有個很熱烈的爭論。他們在爭論是否應該限制中國大陸的律師來台灣競爭執業。網路上有很大部分人瘋狂的喊應該要禁止。對開放中國大陸工作說不，認為開放工作限制會帶來更多外部競爭並威脅到台灣的工作。

這感覺就像是在反對開放中國或是國際學生平等的來台灣競爭或是反對開放國外醫生、博士、產業來台灣等等。這麼多人在網路上毫無理性的大聲反對，他們不是基於合理的經濟邏輯或是商業數據，或甚至也不是基於公共政策的明確概念，就只是因為他們的情緒很焦慮而已。

從台灣之外的觀點來看，當全世界都在整合，在一個跨國際的等級上競爭時，許多台灣人心態堅持要走回頭路是很荒謬的。看看香港和新加坡，他們不僅歡迎國際競爭，也歡迎最好的公司，最好的精英來當地一起競爭，而在過程中，也許會很痛苦，但提升了整個本地市場的水準。」。

我們基本上是在說，沒錯，我們知道我們無法競爭，我們知道我們比較弱。但我們不在乎。我們不在意其他亞太區或是國際間類似的人比我們更好；我們不但不在意，而且甚至不想再知道這些事情。我們只希望能夠幸福的在這個島上生活，不想知道壞消息，不想被打擾。

從長遠來看或綜觀歷史，有成功閉關自守的例子嗎？如果我們繼續這樣下去，你會訝異我們被邊緣化嗎？

當這類的聲音出現時，我們知道時機很糟，而且我們正朝著錯誤的方向走去。

當我們的政客和媒體開始對這些議題開始火上加油這些時，你知道情況就危急。

每當我們討論了一些類似的問題時，因為它可能會太針對個人，所以我總是用一個局外人的例子：

讓我們假設今年美國經濟會更糟。突然間，華府保守派政客用充滿激情的言論宣布，解決失業、拯救美國經濟和美國工作的方法是禁止所有移民。

我很確定我們全都可以想像這會對美國未來帶來立即性的破壞。對於美國這種努力在創新、創意和持續改變與適應環境的經濟體，拒絕新聲音、有雄心和充滿渴望的新公民，或僅是對外來競爭說「不」，基本上無異於自殺。如果這種事情發生的話，那蘋果、Google和臉書會在哪裡呢？

我們不該如此輕易不理性的讓我們暫時的不安全感勝出，帶來沒邏輯且思想狹隘的政策和社會心態。

現在的規則已經不同了：在任何一個想要在全球等級上競爭的的現代經濟體，你的經濟和國民思想越封閉，你的國家會越快加速被邊緣化並卡住。這已經在歐盟許多地方發生了。歐洲失業率提升？那就來限制移民吧，這全都是他們的錯。我們必須要保護法國公司、法國工作、法國公民，直到整個市場封閉，然後公民心態退回到18世紀。

在一個像台灣一樣倚賴出口的經濟體，你可以想像如果我們的政府或是公民提倡這種路線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嗎？

但如果我們不小心，我們的確可能選擇這種方向。

他繼續說：

「現在最糟糕的事情是這種心態到處都是，當我們要開始討論重要議題時，甚至在我們開始剖析事實之前，媒體、政客和網友就會利用台灣現在流行的社會情緒來對各種議題塑造『對立』，從工資，勞工階層vs管理階層，未來兩岸的統獨，教育，生活費用上漲，應有盡有。

在我們開始一個有建設性辯論之前，為了要弄個聳動標題、吸引更多選票和更多關注，媒體和政客立刻就會塑造對立，突然間就沒有什麼可以討論了，只是剩下憤怒的情緒和分裂的國家。

現在台灣人的自我認同和信心如此脆弱，我們現在想聽到的只有兩件事：這是整個政府的錯，不是我們的責任，每個人都虧欠我們一切，對於我們受的所有苦都難辭其咎；或是看看其他『成功的』國家，韓國在成長，但是，嘿，他們生活也很艱苦，他們的幸福感比我們還低，台灣人應該要高興一點才是。

韓國比較強，為什麼新加坡更有效率，為什麼香港市民更有國際觀是有原因的，但我們不想知道。我們就是不能夠忍受某個人指著我們說：我們有這麼多事情錯了，我們應該要負起責任並改善。我們只想要被安慰。」

有這種「暴民」般不加分析的指責，說話不經思考已經夠令人擔憂了，如果我們最優秀的學生，政界人士和媒體都一起加入的話，那還有什麼明天會更美好的希望？

許多方面來說，這跟老共產黨文化大革命時，村裡每個人都聯合起來，毫無理由、證據或審判就交相批鬥其他每個人破壞社會沒什麼兩樣。作為台灣受過良好教育的一代，年輕上班族或是那些想要更美好明天的人，我們應該要維持冷靜和客觀，不要盲目的跳進去或是成為政治系統或媒體集團獲取自身利益的人質。

解決任何問題的第一步是要先承認有問題。

台灣的確面臨著經濟，社會和政治相關的重大議題。

我們必須要冷靜，理性和有邏輯地面對他們。

跑走，假裝看不見，或總是指責那些和我們意見不同的人，指責強迫我們找出原因和行動步驟的聲音，或僅是攻擊其他人說都是他們的錯，除了保護我們受傷的自尊心外不會解決任何事情，只會加速這種惡性循環。

台灣的確面臨著重大挑戰。

但這個挑戰的好處是：

它可以更好。

它可以改進。

作者簡介_鍾子偉（Jo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