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經歷了嗎？20歲時光會有的三段對話

我站在我上海辦公室，看向窗外。時間接近晚上八點，上海的交通依然塞車中，我窗下高架道路上無數的車子緩緩移動著。遠方上海的摩天大樓燈光亮起，而因為底下主要高架道路上明顯的藍色亮光，我窗外的城市呈顯藍色的氛圍。

我在等一通紐約的電話。當我第一次遇見她時，我在念哈佛商學院二年級，她是哈佛大學大四學生主修經濟。她有一頭金色長髮，說話輕柔有禮，是一個典型的美國鄰家女孩。在念商學院時，我自願參加一個計畫要指導需要畢業後生涯規劃建議的大學生。那一整年我們大概每兩個月碰一次面，我會給她履歷建議，一些人脈以及如何思考生涯選擇。我們在畢業前喝了一杯後我就去了舊金山，她去紐約的高盛當交易員。我們有保持聯絡，但是我已經超過一年沒有跟她說話了。

電話響起，在閒聊幾分鐘後，我們討論起正在困擾她的問題。我感覺就像是她哥哥一樣。

「我已經到高盛3年了，每件事都還ok，但最近我開始問我自己：盯著電腦螢幕然後執行交易，難道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嗎？我一直對時尚很有興趣，此時是否是我轉換產業的最後機會？」

我提醒她因為她在時尚界完全沒有經驗，所以她的薪水可能會比現在在高盛少了一半。

「這麼多？」

我可以立刻感受到她的猶豫。她已經到了體會到金錢和熱情通常不易兩得的年紀。每個人生中的決定都是一種交換，而悲哀的是，在現實世界中，夢想是廉價的，金錢是重要的。

倒轉回前一週，我才剛在一個大學講完一場演講，一個看起來很大膽的19歲年輕人舉起他的手說：

「為什麼我應該要管畢業後的生涯規劃？沒人說我一定要跟隨你或周圍每個人的腳步，去找個工作然後和其他周圍99％行屍走肉的人完全一樣。這算是哪門子無聊的人生？只要我想，為什麼我不可以去當個背包客旅遊歐洲，打工負擔我的開銷然後自由的追尋我的人生？」
我停了停，在開口回答前對他微笑了幾秒鐘。

隔一週，台北。

週日晚上我坐在我的廚房餐桌上寫我的專欄。電話響起，打來的是我一個學妹，「最近怎麼樣？」我問她。

「工作最近沒有很順利，太多複雜的利益，太多灰色地帶，我已經幾乎忘記為什麼我想要進這行。我從12歲就開始想要這個工作，而令我驚訝的是，我現在在問我自己，是否我該轉換跑道了；我過去有一半的時間對人生有錯誤的想像。」

當我掛上電話時，我走向我公寓的窗口，倚著窗戶看著台北的夜色，想著我們20歲這些日子幾個不同的階段，幾乎每個人走過的人都有過上面提到過的想法。

當我們20歲時，我們問自己，為什麼我應該要跟著幾百萬人的腳步，找一個一樣無聊的生活？為什麼我不能夠逃離這，背起背包環遊世界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悲哀的事實是，因為年輕、不需背負責任和自私地追尋你自己理想中的人生時間並不長。遲早、家庭、財務或感情的負擔會追上來，你會被強迫去找個工作，去上班當個無名小卒就像這世界上其他幾十億的人一樣。在生活追上來之後你能逃多久？你20歲想要的不會和28歲想要的一樣。

當我們25歲時，我們問自己，這就是上班生活的樣子？為什麼我不能夠找到一個我熱愛也會付我不錯薪水的工作？

悲哀的事實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每件事情，包含追尋你理想的生涯都存在機會成本。有時候是錢，有時候是家庭，有時候是個人感情。學會你無法擁有全部這堂課是這段對話所代表的意義。

29歲，我的工作和我的專長不是我真正想像的。我真的要繼續走下去？或是這是我轉換的最後一次機會？

我一直覺得，我們許多人把20歲的日子結束在這地方，很悲哀。我們帶著這個多幹勁和熱情開始我們的20歲，然後發現我們必須要接受妥協，並最終體認到或許過去10年我們想要的每件事情是錯的，而現在是該好好重新思考什麼是我們在人生中想要的。

我們全都相信我們是特別的，我們的點子是獨一無二的，我們的意見是有價值的。

或許在你20歲時光中最悲哀的事情是逐漸體悟到：

我們錯了。我們不特別，我們沒有那麼獨特，而別搞錯了，如果我們明天死去，這個世界不會在意，甚至不會有感覺。所有我們想要改變這世界、改進我們公司甚至整個產業的能量，最終會被繁文褥節或人類自身利益給弄死，而這些挫折無可避免的會帶我們發現，有一天，我們會去懷疑我們是誰，為什麼我們在做現在在做的事，而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這兩週中間有的三段對話是對這個我們幾乎全都會逐漸經歷的過程非常貼切的象徵。不幸地，我們畢業紀念冊上遠大的志向和大大的笑容隨著每一年過去只會越來越小，越來越疲憊。

為什麼我們成長過程中沒人告訴我們這些？為什麼大人從來不告訴我們這些人生的真相，反之總是不斷重複相同關於認真念書、進個好學校的話？

我離開窗邊走回筆電旁。這些日子，如果有人問我什麼是我最希望傳遞給20幾歲年輕人的最重要訊息的話，我大概會告訴這三個對話的故事。當你要走過你20歲日子時，記得要對這段過程做好準備，不然當你到了第三段對話之時，你會很驚訝的發現你變成怎樣的一個人。在每個重要選擇的交叉路口，誠實的面對自己是誰。

但我們不需要這麼沮喪。當你真正接受自己變成的樣子和滿意你人生中想要的事情時，會有家庭、安全感和信心隨之而來。

作為一個還在20歲末段的人，我自己並不知道這些，但從年紀大一點的前輩告訴我的話來看，當我們終於不再那麼自私時，那些其實是人生中最棒的部份。

在你20歲的這些日子裡，積極地留意這三段有象徵意味的對話，然後讓我們敬未來美好的十年。

作者簡介_鍾子偉（Jo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