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除博愛座？台灣不缺正義魔人，缺的是「誠實」文化！

比「廢除博愛座」更往前跨一步的事，我們做得到嗎？

台北捷運、公車博愛座的各種「正義魔人」糾正讓座事件，經常成為話題，曾有民眾因此在國發會政策提案網路平台上，提議「廢除各項公共運輸工具上博愛座之設置」，希望以宣傳讓座美德但非畫設特區的方式，來避免不必要紛爭。該提案已獲8447人附議，將由主管機關在二個月內回應。

這讓我聯想到(相信許多曾在歐洲自助旅行的人也體驗過)，很多歐洲國家的地鐵、電車、公車，沒有人在收票、驗票。搭乘公共交通工具的人們，自動自發買票、找打票機打票，交通公司只偶爾派人查查票，然後，對被查到逃票者施以重罰。這種做法，他們已歷經數十年。

先別細究台北悠遊卡、高雄一卡通「嗶」一聲就過閘門，已經很有效率，有沒有必要換別的作法。請先想想，像歐洲那樣的方式，我們做不做得到？

台北市長柯文哲，從以前就很愛講一件他口中「影響我一生最重要的事」。他說他1994年在職進修赴美國明尼蘇達州立大學時，看見宿舍張貼公告，學生若寒假要留宿(歐美許多大學宿舍寒暑假是另外計費)，自行登記日數、一天8美元，自己算好後再去繳費。當時他跟一位19歲的大一新生室友說，如果少報一天不就賺了8塊美金，結果換來對方怪異的眼光，「我在那一霎那之間才知道我是落後國家的國民，」他在7月的專訪中對我說。其實這故事我已聽他說過不下三次了。

柯文哲反問，2016年的今天，如果在台灣大學貼出同樣的布告，「你看自己有辦法做到嗎？」他說，奇怪，為什麼美國人沒有比我們聰明，沒有比我們用功，可是國力比我們強？他的答案是，我們欠缺誠實的「文化」。

但，一個誠實的社會是怎麼形成的？文化是怎麼來的？制度可以改變文化嗎？教育不能改變文化嗎？

記得有一次，我跳上捷克首都布拉格市區的22號電車，這條路線通往布拉格城堡、可俯瞰整個城市的貝特辛山山腳纜車站等著名景點，因此車上擠滿了各種膚色的觀光客。我伸長了手，把事先買好的單程票在最靠近的機器票卡縫裡戳了戳，卻沒反應，再試一次也一樣，焦急地望向四周，終於身旁有人出聲說這是售票機(用信用卡或儲值卡扣款)，紙製車票的打票機在車廂另一頭。

接著，有趣的事情發生了。打票機那邊有人說，你把票傳過來我幫你打；然後身邊有人遞來一張卡，說請傳給售票機旁的先生，好幫那頭的某人買票。擁擠的車廂上，短短幾分鐘的車程中，觀光客和本地人就這麼玩起了類似小時候「支援前線」的遊戲，大家笑著互相幫忙，完成一場沒有人監督，沒有人知道你該不該打票或買票(因為有不同票種和打票方式，並非人人一上車就需打票)，一切但憑良心的日常活動。

那一列電車裡的觀光客，一定也有來自「欠缺誠實文化」的社會裡的人們吧！但在那樣的制度環境裡，心態或習慣，不也會跟著改變嗎？！

在這些不用驗票的歐洲國家裡，即使逃票罰款重達數十倍，我想絕對也有心存投機、會逃票的人。在歐洲生活多年的朋友也曾提醒，9月的開學日那幾天，查票頻率會特別高。但是，負責營運的交通公司沒有花錢增設驗票閘口或平日查票人力，也未見有乘客會對其他人(例如很容易被懷疑的不同膚色外國人)疑神疑鬼的「正義魔人」姿態。會逃票的例外情況，就透過偶爾、隨機的查票去把關吧！

台北捷運在今年慶祝通車20周年，柯文哲在美國的震撼教育也已超過20年。我們的文明程度，依然落後人家20年嗎？台北捷運的清潔、秩序、有禮，經常受到讚許。如果其他國家的捷運也祭出規定，進入車站黃線後飲食罰款1500元，應該也會很乾淨吧！

那麼，如果台北捷運決定不驗票，也透過查票後重罰、各種層面的教育都重視誠實、逃票紀錄成為求職障礙…等方式，「防小人而不防君子」的制度設計，是否也能打造出一個讓柯文哲嘆服的誠實社會？

多希望我們的政府和相關機構所提供的公共服務、公眾設施，能設計出讓誠實的人自由、自在、自律，讓僥倖的人真正受到重罰的使用環境。

回到博愛座的話題。關於只看表象就恣意揮灑正義感，或者特別座的社會制約下，導致尖峰時間少見老弱卻無人敢坐博愛座等現象，日前已有不少討論，這裡還想分享的是，在維也納地鐵上發現的博愛座圖示。

台北捷運的博愛座圖示，看不出性別，中立、安全，不去挑戰社會刻板印象。維也納地鐵同一節車廂裡的博愛座圖示，則是男男女女交互出現，告訴人們這個社會裡不只女人抱小孩，男人抱小孩也是常態，他們都可能有被讓座的需要。

比起台北捷運上，電視裡重複播著宣導各式搭車禮節、耍幼稚的乏味情境短片，維也納地鐵上這些生動又安靜的圖示，更讓人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