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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的孩子正讀小學,他一月初在臉書上貼了一篇文,是他孩子在考試時答錯的題目。貼上臉書後,引發大量討論和轉載。題目是這樣的:
Q:和同學相處時,怎麼做可以減少爭執的發生?
1.同學的想法全部贊成
2.強迫同學贊成自己的想法
3.不和同學往來,就不會發生衝突
4.避免用自己的經驗想法來看待對方。
他孩子選3,但批改時紅筆一劃,改成4。
這則貼文,至今已有340個人分享,189則評論,而且2693個人按讚。先不爭論到底哪個是正確答案,其實我最覺得饒富興味的是,這個小學生的考題,在這兩個星期竟然引發這麼多的討論、迴響,究竟為何?折射出了我們什麼樣的感觸?
包裹著藝術級小幽默的小矛盾
出題老師認為「為避免爭執所以無條件贊成同學的想法」這是錯的。但是在現實上,老師在這次考試中,在一日復一日的教學示範的是:「為避免爭執所以無條件贊成老師/學校的想法」。
出題老師認為「強迫同學贊成自己的想法」這是錯的。但是在現實上,老師的職責、學校運作的邏輯就是:「老師和學校可以強迫學生贊成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不贊成老師的想法、教科書上的想法,你在考試的時候會被扣分,甚至可能被處罰」。
雖然考題的正確答案是「避免用自己的經驗想法來看待對方」,但是,老師其實就正在用自己的經驗想法來看待學生,認定「不和同學往來,就不會發生衝突」這種做法一定是錯的。
如果以我今日的心智,穿越回小學,被考了這樣的題目,我會很想和老師說:「老師,我想採取第三種模式,可不可以請你避免用自己的想法和經驗來看待我呢?謝謝。 」我會很好奇老師會怎麼回答我。
難道,老師們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和他們題目裡昭示的「正確答案」是有不小的矛盾嗎?或者,這個題目中極度巧妙的內在矛盾是故意的?我幾乎懷疑出題老師是匠心獨具,埋了很深的心念,要讓學生參悟教育體系中的糾結。
小虛偽、小威權、小鄉愿
也許,如果下次學校再出一樣的考題 (可能性接近於零),這個學生會選出「正確答案」,但是,這個學生學到了與人相處之道嗎?學了什麼樣的相處之道?
他學到的很可能是服從權威--如果是一般的同學,我不能強迫他接受我的意見,但是老師可以強迫我接受他的意見,老闆可以強迫員工、父母可以強迫子女接受他們的意見,有威權身分的人永遠是對的。
他學到的很可能是虛偽應付--你要我選幾我就選幾,誰叫你是老師,誰叫課本上這樣寫,誰叫學校這樣教?雖然我並不認同你,你也沒說服我,但是我沒打算認真。
他學到的很可能是形式主義 -- 如果雙方真的期待不同,又只能有一個成真 (例如政府建蘇花高,或不建蘇花高) 怎麼辦?不重要,反正「避免用自己的經驗想法來看待對方」是正確答案。至於具體怎麼做到就不重要了。
他學到的很可能是鄉愿 -- 毫無理由地要迴避爭執,而不是找真相、辨明是非對錯,也不是協調出雙方都可以接受的方案。
當然,這只是一題沒什麼大不了的考試題目,其實說穿了對學生也不會有多大影響。也許對大人來說,這一個題目更戳到了我們平常看見的各種感慨吧?
小學就在教?大人也不會!
在會議的時候,大家察覺長官已有定見,總常把自己的想法吞下肚去。就算長官詢問「有沒有意見」,大家也只是低頭默然,等待散會後再私下訐譙。
若長官已有定見時,還有人堅持不同意見,長官十之八九會覺得此人作對、白目,用斥責的方式壓下不同意見。
在公眾論壇上,甚至個人的臉書中,如果歧異的見解無法掩埋或忽視,許多人就選擇攻擊。許多人動輒以粗暴尖刻的字眼辱罵和他們見解不同、陣營不同的人,將他們的名字改寫為牲畜動物,或是用對方的髮長、體型來貼標籤,極盡嘲笑污之能事。不少人因此刪朋友、封鎖。
「如何面對爭執?」這個問題我們現在拿來考國小的孩子,但其實,多少受過高等教育的大人,也無沒有能力好好處理這個問題!
過了幾天,這個朋友又貼出了另一個測驗題:
Q:婷婷和琦雯的感情很好,下列哪一項是婷婷和琦雯的相處之道呢?
1.因為很熟了,所以婷婷未經琦雯同意,就拿琦雯的東西來用,琦雯不應該生氣
2.今天婷婷心情不好,不想理琦雯,明天再和她說話也沒關係
3.要能設身處地的為對方著想,能「將心比心」
4.兩人都是女生,不用在乎對方的隱私權
這題,您又會怎麼選?他孩子選 2,但正確答案是 3,「將心比心」。
怪不得孩子答不出來,這題真的是太難了--「將心比心」這件事,學一輩子也不見得學得完滿,我這麼大了都常常做不到呢,不是嗎。
謝宇程,執著「人生現場」的研究者;從自然科學轉到社會領域,從公共政策到個人生涯,最後停在「學」和「業」這兩個字上。
「學」 – 學習、教育、取得知識與能力的過程塑造了我們的信念與思維,讓我們用某種方式看世界與自我,甚至決定了我們成為什麼樣的人。
「業」 – 專業、企業、產業不只關於一筆收入,它決定了我們生活的形貌、也決定我們在世界上造成什麼影響、世界要怎麼對待我們。
科技、經濟、世界現實正在快速變化,「學」與「業」也該快速改變因應,但是,應該如何改?邀請您一起來思考這個時代最值得思考和研究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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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宇程,執著「人生現場」的研究者;從自然科學轉到社會領域,從公共政策到個人生涯,最後停在「學」和「業」這兩個字上。
「學」 – 學習、教育、取得知識與能力的過程塑造了我們的信念與思維,讓我們用某種方式看世界與自我,甚至決定了我們成為什麼樣的人。
「業」 – 專業、企業、產業不只關於一筆收入,它決定了我們生活的形貌、也決定我們在世界上造成什麼影響、世界要怎麼對待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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