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堂的阿公

親愛的楊乃糖：

除了偶而到山上跟阿公一起種菜，餵小鴨子吃飯之外，妳也會到醫院跳舞給臥床多年的外公看，聰明的妳自己發明用「山上的阿公」和「醫院的阿公」二個詞來作區隔。每次到醫院時，妳總是非常熟練的在電梯口要求用酒精洗手手，然後自己走到「醫院的阿公」的床邊，然後爬上椅子手舞足蹈的展現妳最近所學的新歌或舞蹈動作。

已經無法言語及喪失肢體能力的外公，每次看到妳的到來，眼神總是顯露出激動的情緒，媽咪偶而還會吃味的說：「阿公比較希望楊乃糖來呢！」

對他來說妳的出現就像是小天使一樣，阿公是真的這麼的盼望著妳來看他。每當妳唱完歌時一句：「謝謝大家！」然後加上一個揮手彎腰的動作後，總是在理應靜謐的醫院裡響起掌聲，好幾次媽咪都發現在我們的掌聲中，阿公也努力的緊握雙手，希望給妳他所能夠表現的致意方式。

不管是「無尾熊愛抱抱」，還是「小花小花去看花」，每一首歌都是阿公的最愛，每當妳在哼唱時，他一定也在心裡一起陪著妳唱，我們一直這麼相信著，妳一定聽得到阿公的唱和，不然妳不會這麼想唱歌給阿公聽。

那天一大早床頭的電話響起，睡眼惺忪的爸比趕緊接電話，在樓下的外婆也同時接起電話，「···請趕快到醫院來，您先生的狀況不太好···」，掛下電話後外婆馬上搭車趕到醫院去，在慌亂中媽咪也趕緊叫醒妳，我們一家人也隨後趕到醫院。

那天，妳口中的「醫院的阿公」離我們遠去了。

這幾天妳很貼心的不吵也不鬧，不過妳一定也發現到生活不一樣了，常常在入夜後，媽咪會躲在被窩裡哭泣，而妳總是用小手手幫媽咪擦眼淚，用大大的眼睛看著媽咪，沒多問然後默默的緊抱著媽咪。

昨晚半夜妳早已熟睡，已經失眠多天的媽咪突然問我在冰櫃裡的阿公會不會很冷......他會不會突然醒來然後找不到我們......，說完她就哭了起來，爸比能做的也只能抱著媽咪給她安慰，在深夜陪著她默默啜泣。一會兒，微睜開雙眼的妳什麼也沒說，自己爬上床來趴在我們身上，張開雙手努力的要把我們二個大人一起擁在懷裡，然後用小手手在我們的肩膀上輕輕的拍著，一直這樣的拍著......。

今天在家庭追思會中，妳在阿公的照片前緩緩跳著簡單的舞蹈，然後對著照片給了一個親吻。回家的車上妳還是問了：「醫院的阿公到那裡去了？」「他去了天堂啊！」媽咪這麼回答妳，「天堂是在天上嗎？」「是啊！妳怎麼知道在天上？」「因為我有看到啊！所以我以後要說是天上的阿公，不能再說是醫院的阿公了！」聽到這裡媽咪早已泣不成聲了。

善良又貼心的小寶貝，謝謝妳給媽咪的安慰，謝謝妳！

力州2012.4.5

作者簡介_楊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