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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最美麗的風景是人?當社會都喊著「殺了他」,卻忘記這個人為什麼「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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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場 | 教育趨勢

台灣最美麗的風景是人?當社會都喊著「殺了他」,卻忘記這個人為什麼「該死」

台灣最美麗的風景是人?當社會都喊著「殺了他」,卻忘記這個人為什麼「該死」
圖片來源:viZZZual.com@flickr ,CC BY 2.0
撰文者:高子壹
別被教育打敗 2015.06.04

5月29日,文化國小發生隨機殺人事件,一樣是5月,去年,江子翠捷運站也發生隨機殺人事件。比較龔重安與鄭捷,兩人有許多相似的地方。首先,他們都是男性,其次,他們與家裡的關係都很淡薄,最後,在他們扮演的主要角色裡,不論是學習或工作,都遭遇到重大的挫折。他們都曾想過要自殺,卻下不了手,只得向比他們更弱的人下手,無論這個弱,是年齡上、身體上,或是心態殘忍程度上的弱。

如果慘案發生之後,我們只停留在兇嫌多麼可惡,被害者多麼可憐,朝廢死團體吐口水,這種想盡辦法製造敵人來負責的獵巫心態,並無助於我們社會整體的復原,更無助於預防下一個悲劇的發生。柯文哲說得好,就算事發後,後方的學校與警方做得再好,真正有預防效果的,是前端的社福系統。

其實社福系統也算是比較後端的機制了。探討遊民現象的《反貧困》一書中,曾經界定四層社會安全網,第一層是雇用網,第二層是社會保險網,第三層是公家扶助網,如果前三層都無法接住這個向下沈淪的人時,第四層,也就是監獄,就會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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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這麼說。當這個社會中,有人失足沈淪,先會有個人的支持系統能接住他,像是家人與朋友。接著,走出私生活之外,在屬於社會的領域裡,會先遇到雇用或就學網絡。這次犯下大案的龔重安,在工作上,並沒有獲得一個有保障的正式工作,反而是在長工時、低薪資、不穩定的工作之間流浪。鄭捷犯案前,也先被國防大學退學,後被東海大學中文系拒絕,出現異狀後,雖有輔導室介入輔導,卻未有效防治。接下來,在第二層的社會保險網,龔重安並沒有獲得有效的雇用保險或失業輔導,緊接著,第三層的公家扶助網還來不及介入,沈淪者已經直接摔到第四層的監獄裡了。

為了自殺而殺人,其實是自殺的反面。古典社會學家涂爾幹早就發現,自殺不只是個人的選擇,也是一種社會現象,其中一種,當社會變遷過快,使得個人無法感受到自身與社會的連帶時,容易出現一種稱為「失規範狀態」的自殺,這時,個人感到失落,失去目的與方向感,價值觀瓦解,這些心理挫折,可以強烈到引發犯罪或自殺。

台灣社會已經越來越信奉一種叢林法則,相信優勝劣汰,相信弱肉強食,相信每個人要為自己的成功或失敗負責,而且只有個人要負責。這種極端的個人主義觀點,無異於正在斬斷社會連帶,把人跟老虎關在一起,孤單地拋向沒有情感依戀的茫茫人海,在學術、工作或婚戀市場上鬥爭。

男性受到的影響特別深遠,我們稱那些競爭失敗的人魯蛇(loser),他們是低收入、沒有競爭力、沒有人愛的代表,遇見那些高薪、高教育程度、愛情順利的溫拿(winner),只有自慚形穢的份。在男性與男性之間,一直有強烈的競爭壓力,越符合霸權陽剛氣概的溫拿,無意間,壓迫了魯蛇而不自知。說到這裡,很多個人主義式的歸因又會跑出來,有人會說,難道學業不順利、工作不順利、愛情不如意、家人感情不好,就可以殺人?我當然同意殺人就是犯罪,可是,追究犯罪者的罪責,是法官的工作,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只有公民能完成的工作,那就是修補破洞的社會安全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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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得要承認,不只是被害人,而是我們每一個人,都在這些案件中受傷了,即便我們的身體並沒有傷痕,我們仍然受傷了。如何重建一個互信互愛,有安全感而不是互相攻訐的社會?如果社會上的每一個人,看到新聞時,除了難過、義憤之外,還有恐懼,那種恐懼除了「下一個被殺的會不會是我」之外,也可能是「如果我不認真讀書、工作、經營感情,一不小心失足了,我可能就是下一個鄭捷或龔重安」。這種無法讓人安居樂業的社會分裂,人與人之間相互的不信任感,或者對自己未來的過度的危機感,都是我們這個社會應該共同面對,共同療癒的「傷」。

江子翠隨機殺人事件發生後,東海大學第一時間發出的〈給親愛的東海大學大家庭成員及朋友們的一封信〉裡說:「一夜之間我們都發現了在東海的每一個人,無論憂喜勝敗,都是我們的家人,我們愛著他們,卻也不夠愛他們。」東海大學不僅沒有立即排除這個新轉入東海大家庭的學生,反而勇敢地站出來擁抱鄭捷,擁抱了校友們以及社會大眾的驚惶。也許學校沒有在第一時間接住向下沈淪的鄭捷,卻在第二時間修補了破洞的社會安全網。

我記得,在人本教育基金會三重青少年基地的年度報告中,聽眾問了老師們一個問題:「如果鄭捷是你的學生,你要怎麼辦?」當時,人本的老師的回答我很感動,她說:「我會先去看他。」不管是教育或是懲罰、憤怒或哀傷,都等我見到我的學生以後再說。

我們必須承認,鄭捷跟龔重安,都是我們這個社會的一份子,無論我們現在有多麼地恐懼與憤怒,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我們必得先承認他們是我們的一員,而不是急著用各種異常的標籤,貼在他們的身上,好讓自己感覺安全,感覺心安理得,對「他們」丟石頭,確認「我們」是同仇敵愾的,好像這樣就沒我們的事了,反正那些「叛徒」不屬於「我們」這些正常人。

把責任都丟給個人,繼續活在少年Pi的世界裡,並不會讓我們活得更安心。因為,下一個鄭捷,下一個龔重安一旦沈淪,破洞的社會安全網並沒有被修補起來去接住他們。

割喉案是個強者欺負弱者的社會犯罪,如果我們繼續讓正常人仇視異常者,溫拿壓迫魯蛇,最後,只會讓自己真的活在叢林。

作者簡介_高子壹

上大學以前,我以為我會是穿著套裝踏著高跟鞋進出商業大樓的經理人,沒想到我現在是弄髒雙腳踩入田野永遠只能背運動書包的學術魯蛇;曾經以為成功就是要賺大錢,誰知道我現在每天都在搞教育事業。
教授稱我為博士生,大學生喚我助教,國高中生叫我補習班老師、周妤、都督、正妹、女神。自認為是雜揉讀書與教書,夢想與實際,理性與感性,學術與生活的文化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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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 鄭捷 工作 最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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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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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名高子壹。上大學以前,以為自己會是穿著套裝踏著高跟鞋,進出商業大樓的經理人,沒想到變成弄髒雙腳踩入田野,永遠只能背運動書包的學術魯蛇;曾經以為成功就是要賺大錢,誰知道現在每天都在搞教育事業。教授稱呼我博士生,大學生喚我助教,國高中生叫我補習班老師、周妤、都督、正妹、女神。
自認為是雜揉讀書與教書,夢想與實際,理性與感性,學術與生活的文化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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