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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凌、霸凌,惡霸欺凌。
從小,我就欺負人。小學一年級時,每天走進教室,看到隔壁男生已經到了,我一坐下就給他一巴掌。一天下來,無關心情好壞,就是沒事揍他兩三回。相信嗎?我是個看似文弱的女生。
有天,媽媽從菜市場回來,跟我說:「今天我在市場碰到那個魏小弟的媽媽,她尖酸地跟我說:『你們家的王少聞很厲害、很厲害喔!』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我覺得很尷尬,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猶記得我當時對著媽媽裝傻,但知道了魏同學原來很不滿,我心中更清楚我沒理由打他、也不特別想打他,只不過不打白不打。
現在大人們開始關注了,這似乎回答了我心中的疑問:打人可能是不對的。
自從我有記憶以來,每天待在奶奶家,我總是看她打人、罵人,她很兇,嘴非常刻薄,打人時常帶清算鬥爭—將我的叔伯姑姑們找來,一起圍攻當天「犯了錯的家人」。我狗運好,雖然常冷不防地被奶奶言詞羞辱,但從沒被她打過,就某方面而言,我們相處頗為融洽,我經常靜靜坐在她身邊,不喜歡她打罵人,但也沒有挑戰過她。其實我不知該如何看待她,簡單一點的希望是,我希望她可以溫柔點,放過大家一馬。
不過,我不見任何人抱怨,她的子女都敬重她,孫子女都怕她,奶奶就像個女王。
在學校的日子很無謂,我常常發呆,有一天突然想到我可以打人,畢竟,我奶奶打人打得頗有地位的。於是,我賞給魏同學一次次清脆的巴掌中,總是帶著點高傲。
但,現在我稍微知道了,我不能打魏同學了。打人似乎是不對的,如果這件事是對的,媽媽和魏伯母不會有這段對話。當然,我少算了一件事,或許打人可以是對的,只是得挑個沒靠山的來打,或是得讓自己的靠山強大一些。
邁向制度型霸凌
在學校,我的功課好,導師們幾乎都是我的靠山,我模仿的對象是奶奶、爸爸和老師們,我的顧問是小小年紀就熟稔各種體罰的幾位同學。低年級時代,見識過多種體罰的方法:打掌心、半蹲提水桶、半蹲舉椅子、交互蹲跳教室走道間等等;年輕貌美、待人甜蜜的導師也打人,所以孰不可為之?中年級,我負責風紀,這些手段,我統統都用上了,而且還講求新創意。每天,我在教室記下無數的同學講話、小動作,時時刻刻打人,每天打掃時間是我整人的時間。靠體罰來霸凌相當名正言順—我可是在管秩序呢!
到了四年級下學期,我的導師一度在班上暗示這類舉動過份了。到後半學期,我漸漸管不住同學,無論我的吼聲再大、他們的座號被記下多少回、甚至無論我打得再用力,再也沒有人怕我,再也沒有人因為這樣安靜下來。
我的喉嚨啞了,我的心滿是錯愕。而錯愕了一個月,我也看清了:雖然我的幹部頭銜還在,導師已經偷偷告訴同學們,他們可以不用擔心我的暴力管訓,因為導師不會因為我而扣他們分數或懲罰他們。
暴力、權力和重生。
原來暴力不一定可怕,沒有權力撐腰的暴力,其實,十分孤單。
升高年級的暑假,我想了很多,想起我小時候的某天,親眼見識奶奶和其他長輩清算姊姊,我在角落中落淚,爺爺走了過來,問我哭什麼?我說,我覺得姊姊很可憐,爺爺回說這是因為姊姊做錯事;我當時6歲吧,姊姊不到8歲,姊姊受罰的畫面很清晰,我也清楚記得當時我在心中的疑問:我怎樣看,也看不出一個八歲的人可以犯什麼天大的錯,需要整個家族圍剿她?
我得承認,一直以來,我都看到兩個我:一個仿效奶奶,一個反對奶奶。我得承認,每次欺負人時,我多少都在做有意識的選擇:仿效容易、反對難;身為一個孩子,我看到的世界很有限,如果我不以暴力存在,不去追求權力來正當化我的暴力,那我此生會不會就得默默接受被權力壓迫、被暴力對待,如同我靜靜坐在奶奶身邊的每一日?因而,我擁抱了暴力。
有了這番省悟的我,仍不知道可以如何反對暴力、化解暴力,但我被應許一個更生的機會。我的高年級導師還是同一個人,雖然她還是安排我當幹部,但頭銜和職務遠不及從前。不少中年級的同學也繼續跟我同班,我知道他們不喜歡我;我決心要讓他們看到我善良和正義的本質。我花很多時間向同學表達我發自內心的關懷,而不是責難。不到一個學期,同學們原諒我了,甚至我發現他們一直很願意了解我,也努力包容我。
我的導師在這件事上不曾兇我一句、沒有對質、沒有打罵。她選擇相信我會在她非暴力的處理下學習和成長,給了我一堂無價的課程。我不再選擇欺負人,相反地,多年以來,我時常不由自主地仗義勇為。
終結霸凌,從家庭零體罰做起。
身為一個洗心革面的霸凌兒,我相信給予關愛和智慧,遠比給予打罵更能教育暴力的孩子。 霸凌與家庭暴力息息相關,沒有孩子一出生就愛打人的。我見過暴躁的孩子因為父母停止爭吵、停止體罰而變得溫和、貼心;我認識不少未曾被師長體罰的孩子,他們比較快樂、平和、勇敢和自信。
但現實是,我們無法期待每個暴力家庭都能改變,也無法期待學校解救每個迷惘、受傷的孩子,但我們可以摸著自己的良心說,所謂「零體罰鼓勵霸凌孳生」純屬無稽之談。
現在檯面上的各方意見,贊成或反對體罰的兩派,都將爭論焦點集中在校園,這雖然是重要的領域,但並無助於根治霸凌,因為,不會有任何有力的聲音主張立法禁止家庭體罰,因為,政治人物需要選票,不會立法去得罪有投票權的家長。
家庭零暴力,才是終結霸凌之道。
《人本教育札記》試圖用一種較寬廣的視野和角度來解讀「教育」,在掌握台灣本土社會脈動與兼具國際視野下,將教育改革與家庭生活結合,並引導社會對人文生活環境及弱勢族群的關懷與尊重。
每期均含特別報導、教育線上的父母/教師與孩子、教育時事評析等與社會脈動、教育議題相關的討論。對校園現場的描繪、對師生授教與受教心聲的體會、對教學態度與理念的深刻反省、對「人」更真實的理解及對現存社會問題的探討。
《人本教育札記》不在尋求單一的共識、灌輸相同的教化規條,而是要透過辯證與自主思考,為台灣的教育開啟更多元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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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期均含特別報導、教育線上的父母/教師與孩子、教育時事評析等與社會脈動、教育議題相關的討論。對校園現場的描繪、對師生授教與受教心聲的體會、對教學態度與理念的深刻反省、對人更真實的理解與整體的呈現、及對現存社會問題的探討。
《人本教育札記》不在尋求單一的共識、灌輸相同的教化規條,而是要透過辯證與自主思考,為台灣的教育開啟更多元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