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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8年級生看新加坡:不是高薪的代名詞,而是一群「怕輸」者的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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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 | 時事分析

台灣8年級生看新加坡:不是高薪的代名詞,而是一群「怕輸」者的現實世界

台灣8年級生看新加坡:不是高薪的代名詞,而是一群「怕輸」者的現實世界
新加坡式的節制與理性》在李光耀逝世的中央醫院,民眾合掌表達哀傷,鏡頭外,法新社、路透等全球媒體蜂擁而來。 (攝影者:駱裕隆)
撰文者:夏嘉翎
商周茶館 2015.03.27

3月18日晚間10點出頭,手機螢幕陸續跳出新聞快訊:李光耀辭世,享壽91歲。愣了一下,腦中首先浮現的是高樓林立的商業中心、再來是想到就汗毛直豎的鞭刑,最後是身邊一個個跑去新加坡工作的朋友,以及他們那讓人驚豔的3倍高薪水。

然而光用「繁榮」、「守法」、「高薪」六個字就能總結李光耀的一生,我一個台灣8年級生,既不活在戰後建國的年代、又不是新加坡人,為什麼要在21世紀的現在,認識李光耀?

正當我在思索的同時,手機上的新聞快訊又迅速更正李光耀辭世是個大烏龍,新加坡總理公署發表聲明,李光耀還活著,但是remains critically ill。從這一晚開始,全世界似乎都警覺到該為強人的告別,做點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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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是否是一個值得學習的好國家?

隔天中午,總編輯辦公室裡掀起一番論戰,一派的人認為新加坡雖然繁榮,但犧牲民主所換來的經濟繁榮,不是個值得學習的好國家,甚至懷疑沒有李光耀的新加坡,還能續強嗎?

曾待過新加坡的數位內容總編輯王之杰說:「以前我在新加坡的房東跟我說『在新加坡可以死掉,不能生病』,底層民眾其實有很多不滿的聲音沒有被聽到,李光耀之後的新加坡,根本看不到有向上的力量。」

然而另一派的人卻認為,李光耀所建立的不是政治明星才能領導的國家,而是一套就算沒有強人,也能讓新加坡持續運作、保持競爭力的穩固體系,這正是台灣最需要借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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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來一往的辯論中,我突然想起前一晚跟《幹嘛羨慕新加坡》一書作者梁展嘉在電話中聊到,他為了孩子的教育,今年將舉家搬回台灣,作為一個周遭朋友紛紛往新加坡出走的八年級生,我很震驚到底是什麼樣的壓力,讓一個已經位居上層的菁英家庭,願意放棄10年積累回到留不住人才的台灣?他沈默了一下,最後告訴我:「多元與自由。」

第二天,我們飛往新加坡,當天晚上,第一代新加坡人代表:老盧,就給我震撼教育了一番。

年近70的老盧,是日軍撤退後的戰後世代,新加坡能從小漁村躋身經濟強國,這一輩的奉獻功不可沒。談起新加坡今日成就,老盧很堅定的跟我說:「亞洲我個人認為始終不能民主,所以這一點李光耀也很堅持。新加坡是一個彈丸小島,我們連水都沒有,百分之一百的吃的都是進口的,你可以亂嗎?」

採訪結束後,老盧還意猶未盡掏出袋子裡的幾百頁的磚塊書說:「我今天還特別帶李光耀圖文集要給你們看,李光耀的每一本書我都有買,這裡還有一篇我覺得寫最好的新聞報導。」邊說邊小心翼翼地翻閱著,如數家珍地談起他偶像李光耀的豐功偉業。當晚,我在第一代新加坡人身上,看到對一個國家的絕對效忠。

新加坡式的自我認同:Singlish

1965年新加坡獨立後要決定官方語言,李光耀衡量國際情勢後,決定要選擇英文,原因是「這是最實用的語言」,要和世界主流的國家做生意,就要能跟他們溝通。

「我看他(李光耀)一生都很怕給主流的世界邊緣。」南洋理工大學傳播學院助理教授廖繼權談起自己小時候的母語其實是粵語,但進入學校之後,莫名其妙自己的母語變成髒話,在公共場合還有警察會看誰在講方言。

我很好奇這樣的民族是否會有自我認同的困擾?廖繼權說:「老一輩的新加坡人,讀英校的覺得自己是英國人、念華校的認為自己是中國人,而我現在教的學生覺得自己是新加坡人,你可以觀察我們的英文其實不是標準英文,我們心底想的是中文的邏輯,嘴巴講出來是英文罷了。」

他舉了一個例子,假如我們要說「你不要這樣子」,新加坡式英文會變成「you don’t be like that」,歐美國家的人當然聽不懂,但怪裡怪氣的Singalish,就型塑了當代新加坡人的自我認同。

年輕世代:為什麼我們沒有話語權?

我也和年輕朋友W共進晚餐,好在有和他的這一頓飯,讓我確定全天下的掌權者都有「與民意脫節」通病,就算是在新加坡也仍然如此。

W舉例,政府說要給官員很多錢他們才不會變壞,但之前有人問為什麼當兵薪水這麼少?議員說你對國家的貢獻不是用金錢衡量的,過後有人在網路上寫說,一個議員的月薪是1.5萬(新加坡幣,折合新台幣約34.6萬),為什麼你是用金錢衡量,我們不是用金錢衡量?

W還提到,之前有人提議要扣議員的薪金,有一個議員竟然發言說我們議員要跟大企業講話,如果我們的薪金沒到一定程度,他們會看不起我們,結果我們這些老百姓心想我跟你講話,我薪水比你少,你會不會看不起我?(新聞

此外,話語權的控管,也是年輕世代最不滿的一環,W說新加坡不是沒有反對黨,但奇怪的是反對黨進入議會之後完全沒有聲音,到底是他們不太發言了,還是媒體根本沒有報?

2011年的時候新加坡要選總統,當時只有一個是執政黨派出來的,有一天海峽時報頭條新聞,有個小孩子在公園忽然昏倒,恰巧被當時要競選的現任總統看到,又剛好有記者在這邊看到而報導,W不可思議的說:「天下怎麼有這麼巧的事?你要有3個巧合才有可能耶!」(新聞

最後我問他,同樣都不爽現在的政府,你們會羨慕台灣的太陽花學運嗎?朋友瞪大眼睛:「怎麼可能?你連試都沒試就先被抓走。」頓了頓又說:「我們會覺得別人去抗議很好,但不要是我就好了。」我像被潑了一盆冷水般,經濟和政治二選一,你要溫飽的生活而限縮的自由?還是人人都享有話語權卻不夠有效率的社會?我沒有解答,我想新加坡憤怒的青年們也沒有。

新加坡為什麼人才湧現?因為他們Kia Su(怕輸)

我和台灣出生、9年前來到新加坡當醫生的L聊人才問題,我問他:「你覺得新加坡人比台灣人有優勢的地方在哪?」他想都不想就說:「英文。」但他又談到,過去在澳洲讀書的時候,當所有海外華人的英文都差不多的時候,你就不會覺得新加坡人比你厲害多少。

L也觀察到新加坡人骨子裡嵌有「怕輸」(Kia Su)的因子,可能從小學就不斷分流的菁英教育有關。他舉例老師如果今天發獎品給一些學生,其他學生也許不需要這個獎品,但每個人拼了命都要搶到,就怕自己是落後的一個。

再會了,一代強人

3月23日7點初,一睜開眼看到手機快訊,李光耀3:18病逝,迅速連上新加坡總理公署網站確認消息屬實。雖然有了5天前烏龍模擬測驗,這一刻我還是難以置信,轉開電視,李顯龍以三種語言公開對外界發表追思,各台陸續以黑白紀錄片述說李光耀的一生。

坐落在鬧區的李光耀集選區丹戎巴葛服務處,一位大嬸眼角微泛淚光,訴說著他們那個年代的美好,她告訴我週三清早就要排隊瞻仰李光耀的靈柩,我隨口問道:「民眾瞻仰不是開放到週六嗎?」大嬸瞬間瞪大眼睛:「因為Kia Su(怕輸)啊!晚到就會晚看到李光耀囉!」我從未像這一刻這麼肯定李光耀的菁英政策,讓大嬸要瞻仰遺容都怕搶輸其他人。

3月25日清晨,我決定當一日Kia Su的新加坡人,一早就奔往國會大樓,2個小時又40分鐘過後,我終於排進國會大樓裡,李光耀的靈柩上鋪著紅白相間的新加坡國旗,白花綴滿了相框,照片裡的他眼神依舊銳利,似乎在審視他的子民是否精進。

「Bow!」禮儀官一聲令下,我跟著大家一起彎腰,那一刻,6六天來所有受訪者的臉龐重疊在一起,我心底終於踏實,新加坡對我來說不再是高薪的代名詞,而是「怕輸」者交織在一起的現實世界。

總編輯曾問我:「你一個台灣的八年級生,為什麼要認識李光耀?」我想了想回答:「因為那裡有我未來要競爭的對手,我必須知道李光耀是如何影響他們的樣貌?為什麼這群菁英可以接受一個不經審判,就把人抓起來的政府?在新加坡獨立50週年的現在,我想要知道沒有強人的新加坡,會繼續前進,還是後退。」

我不禁想像,如果我生活在新加坡,可能受到最好的菁英教育、不必擔心買不了房子,畢業後還有份被稱作「高薪」的工作,但我終將失去冒險的勇氣,而一個連輸都不敢承擔的人,我很懷疑如何享受挫折,勇敢定義自己心目中的贏?而我也永遠都不會、也不敢嘗試被規定的自由之外,到底還有多少可能。

再抬起頭,照片裡的李光耀眼神依舊銳利,似乎在審視前來的子民是否精進,走出國會大樓,外頭豔陽依舊,再會了,一代強人——李光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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