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當家教、玩伴、保母好方便？小心虛擬情感誤了孩子「人際智商」

所謂人際智商，可以定義為理解、周旋、有效與人互動的能力，適用於各種社交和人際場合，其中包含一系列的技巧和行為，使個人能夠建立並維持健康的人際關係、設身處為他人著想，進行有效溝通、化解衝突、察言觀色。

人際智商的核心是愛—一點一滴累積正向的人際存款，培養信任、諒解的感受，深化社會連結、促進整體福祉、形塑我們的生理機制和學習能力。

比起學業成績，孩子的人際關係，更需要刻意培養、優先考量。

人際智商與社交智商（social intelligence）息息相關，後者由美國心理學家桑代克提出。社交智商與人際智商都不脫離理解和互動，但社交智商更偏重一般社交技巧與應對進退，人際智商則著重於建立和維持深刻、有意義的人際關係。

新冠疫情肆虐多年，引發社會動盪、學校停課、人際疏離、人心寂寞，幾年下來，家長和教育工作者都注意到：孩子的社交技巧退步、利社會行為減少。家長擔心孩子變得拙於與人相處，希望學校能安排培養社交技巧的活動，教育工作者也表示社交和行為問題暴增。

你如果跟我一樣為人父母，多少也會注意到同樣的影響，正苦惱該如何幫助孩子練習或發展這些沒機會培養的技巧。

有些讀者可能會覺得談這些太溫馨、太不科學，但人際關係確實能改變大腦。神經科學顯示：受到細心呵護的孩子，腦容量會比較大、人生也會比較順遂，而且反之亦然，疏於照顧的孩子腦容量比較小、功能也比較差，而缺乏安全依附的孩子，產生心理健康問題的機率加倍。

此外，建立關係的時間也很重要。研究顯示，等到孩子大一點才建立親子關係，儘管仍然有益於大腦發展，但效益銳減。重要的不僅是親子關係，還包括孩子周遭的人際網絡。

我們正處於人機關係轉型的臨界點。人際關係和人機關係，我們區分得出來嗎？AI真的能複製人與人之間的愛與牽絆嗎？這些問題確實值得擔憂。

但有沒有辦法將風險降到最低，又利用AI伴侶來加強學習、促進幸福呢？這類科技是否有助於培養人際智商？

大人對於人機關係越來越困惑，孩子比大人更敏感、經驗值更低、辨別能力更差。孩子的世界突然冒出好多AI化身，有的是社交機器人，有的是應用程式，有的是玩具，有的是家教老師。

研究指出孩子比大人更容易將智慧型裝置當成有感情的社交對象，只要看過孩子與Alexa或Siri互動，就會懂我在說什麼。利用AI輔助兒童學習不再只是小說情節，AI學習設備不僅在家中，還越來越常出現在教室裡。

AI機器人改寫了下課時光與童年關係，雖然不像傳統玩伴可以一起打球、騎腳踏車，但機器人玩伴可以模仿聊天或用各種遊戲來吸引小朋友。

這些AI玩伴藉由調適來建立人際關係，能夠根據即時互動來修正言行舉止，從而翻轉兒童的遊戲體驗。AI玩具會「傾聽」孩子，並根據收到的訊息做出回應，而非遵循預設的腳本與孩子互動。

隨著相處時間越來越多，更先進的機器人會不停學習、進化，光是這些應用，就能確認人工智慧顯然有能力扭轉孩童的行為與幸福。

如果請AI當保母呢？機器人保母光聽就令人心動，可以替廣大父母解圍。傳統上只有家長或照顧者會跟寶寶「發接球」，但是否能讓AI保母共同參與呢？

正如垃圾食品的營養價值極低，垃圾科技的智慧與關係價值也極低，通常會包裝成「數位零食」。

AI保母融合科技與照護，能為照護領域提供協助與監控，甚至具備基本育兒功能，但以本質來說，這些AI保母並非照顧者，而是助手。

謹慎有其必要，AI育兒興起，人機關係的複雜動態及其對兒童社交發展的潛在影響，引發眾多疑慮。讓幼小的心靈接觸有問必答的AI保母，可能會導致無法預見的徹底改變，不當的輸入或互動可能會扭曲認知發展。比方說，AI保母雖然會模擬情感，但在孩子眼裡，AI保母很容易預測。孩子有沒有可能偏好跟可靠的AI保母互動，反而覺得爸媽和朋友難以捉摸、無法相處？

AI除了扮演朋友或保母，也越來越常擔任家教的角色，徹底改變傳統的教育方式與學習體驗。教育平台利用AI的性能來客製化學習旅程，依據學習風格來調整教學內容，提供孩子量身打造的回饋。

AI出現在教育領域，引發過度依賴機器驅動學習的大哉問。一邊是運用AI為教育工具，一邊是保留學習的整體層面，兩者間的微妙平衡至關重要。教育不該淪為機械化的交易流程，學習的情感與社交面，對孩子的整體發展至關重要。

不論AI演算法再精確，都不能掩蓋這層事實，從培養好奇心、促進社交技巧到鼓勵協作學習經驗，都不能用AI來取代真人教師的過問和指導。

小朋友對AI產生依附的實例，引發我們思考小朋友對人際關係的理解。麻省理工學院的特蔻教授認為：機器人是利用我們將機器人擬人化的傾向，這讓我們視機器人為有知覺、有愛心的實體，但機器人其實沒有能力灌輸真正的愛。

因此，根據特蔻教授的見解，經常將孩子託給機器人照顧可能會埋下依附障礙的禍根，導致難以建立健康關係。小朋友可能會誤以為人機關係是真的，從而導致情緒傷害或心理傷害。小朋友也可能與機器人發展出主僕關係，導致對機器人不道德，進而影響小朋友對待同儕的方式。

英國雪菲爾大學教授諾爾和艾曼達．夏基教授夫婦擔憂：孩子可能偏好與機器人互動，比起其他小朋友，機器人提供鼓勵、從不反對，感覺更友善。孩子如果跟機器人相處的時間比跟同伴還長，可能會錯失機會，沒能發展應對人際衝突所需要的社交技能。

在理想的未來裡，AI能增強人際智商，支持孩子正向發展，但無法取代真正人際關係與人際聯繫，這些都是學習和發揮潛能的必要條件。

任意使用科技不僅會造成不適和內心空虛，而且永遠得不到滿足。鑑於垃圾科技大舉入侵家庭和學校，並對人際關係健康造成負面影響，如何取得平衡是接下來的重點。心理學教授赫帕瑟是布魯金斯研究院資深研究員，開發「四柱」架構評估兒童應用程式的品質：

．主動學習：是否鼓勵動腦、促進思考，跳脫簡單的因果互動、擺脫被動的內容。

．參與學習過程：評估互動功能，確保可用於提升使用者的參與程度，而非造成分心。

．有意義的學習：內容是否與兒童日常經驗相關，以及教學方式是否與現有知識相符。

．社交互動：衡量兒童透過應用程式介面與角色進行有意義的互動，或衡量兒童與照顧者使用應用程式時的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