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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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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經

「我是一個怪咖,做大官這件事情,對我來講沒有意義。」曾在台積電任職20年的研發處長楊光磊說。在2023年下半年,他卸下英特爾﹙Intel﹚顧問一職後,轉身投入台灣大學擔任客座教授,希望為台灣人才找出路,還語出驚人在公開場合說:「(台積電)用學歷主義去篩選人,再好好的糟蹋他!」 {DS_BOX_36656} 但,這一切並非為了胡亂引戰,因為他就像是中國唐朝直言進諫的魏徵,有話直說,都是真心為了公司、為了每一個人、甚至是整個社會生態系的好。比起擔任官職,台灣人才的發展議題才是他更在意的,因為他在台積電20年,他見證了台積電從草創到偉大,也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問題。 楊光磊做過許多大事卻不把爭大官放第一,其中之一是在2001年,台積電0.13微米製程量產,當時各項技術突破,使得後來台積電幾名研發戰將,被譽為「台積電研發六騎士」。楊光磊,就是其中負責整合整體邏輯製程的關鍵要角,也奠定台積電後來大幅領先競爭對手的技術基礎。 為拚基建,曾以離職要脅六騎士唯獨他處長職退休 六騎士之一的台積電前研發副總經理、現任清大半導體研究學院院長林本堅就說:「每一個技術節點的製程整合都是最重要,所有都由他把關,(包括)怎麼控制時間、做的技術方向!光磊就是負責0.13!」 六位騎士中,有外界熟悉的台積電前共同營運長蔣尚義、中芯國際現任聯合首席執行官梁孟松,包括林本堅在內三位騎士,後來也都在台積電晉升至副總以上。 論技術、憑資歷,他都不在人後,唯有楊光磊最後在處長職位退休。 雖然,2018年他從台積電退休後,也接任中芯國際獨立董事、英特爾資深顧問等職,但他願意出任,是為了滿足他對中國半導體業、英特爾技術發展狀況的好奇心,但更重要的,也是想藉此更深入了解美、中的人才發展狀況。 「以前的他非常專注於工作,追求工作上的效率,現在的他像一個傳道士一樣,希望把這個世界變得更好!」和他認識四十多年的華邦電子副總經理白培霖說。 楊光磊希望世界能更好,甚至到了有點偏執,1999年底,當台積電成功完成0.18製程的研發,時任台積電總經理曾繁城希望楊光磊接著帶研發團隊往下做0.13製程,卻沒想到,他提出自己想要去搭建基礎建設的要求,甚至當面對著曾繁城說:「你不讓我去搞基礎建設,我就把公司識別證還給你!」 楊光磊回憶,當初研發0.18製程時,就像在泥淖中蓋一棟樓,「根本做不下來的,是人去把它硬堆堆堆堆堆,所以當初非常、非常艱苦。我就想要去把基礎建設(做好),至少蓋房子要有地基吧!」 當時面臨的狀況,就像是長官希望他擔綱軍隊司令、帶兵作戰,他卻自告奮勇要去冷宮當後勤補給。他回憶,「當初蔣尚義跟曾繁城都說:『你為什麼這麼笨﹖明明以後是有機會變成三軍總司令的人,跑去做基礎建設幹嘛?』」 他堅持架好基礎卻傷升遷「那個笨是價值觀的執著」 他甚至敢以離職為要脅,希望台積電把基礎架好,真正成為一家偉大、世界級的公司。或許,這難免對他升遷造成了影響,甚至連昔日下屬都在台積電內平步青雲,他卻原地踏步。楊光磊說﹕「我也不曉得我為什麼這麼笨,但是那個笨對我來講就是一種,也許是我的價值觀的執著,就是我認為那件事情(基礎建設)不發生,台積電就會做不起來!」 「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林本堅說,他欣賞像楊光磊這樣不會死守限制、能夠創新的人,「(不管)在學院或是在以前的台積電,我希望﹙團隊中﹚有這樣子的人!」 他,其實是當年那一代人,從美國取經後,貢獻於台灣企業的最好例子之一。 一路從建國中學、台大電機,念到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博士班後,1989年,他加入惠普(HP),在該公司工作5年時間,深受美國企業用「系統」做事的思維影響。 楊光磊說﹕「惠普影響我最大的是系統,我要不是在惠普那個環境看到,很多事情可以透過系統來做,我想我之後去台積電,也不會知道怎麼去把這個東西架構起來。」 就這樣,他20年來都掛著一個處長的職稱。退休前幾年,雖然仍在研發處,他卻把心力幾乎都放在了資訊系統搭建。比如,楊光磊就與資訊部門合力,發展出一套更智慧化的製程發展管理平台,使得工程師在做研發實驗時,可以更有效率,降低出錯率。 楊光磊笑著說:「簡單來講,我是一個很偷懶的人,我喜歡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完全不用力氣就可以做出來的那種感覺。」 「(他)比較敢跳出舒適圈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的台積電前同事、曾任創意電子總經理的賴俊豪稱他個性率直、不想被體制框框束縛。 台大課堂上,楊光磊以自身經驗,希望引導台灣的學生積極主動,學習早點獨立。攝影者:楊文財 圖表製作者:李玟儀 看見台積電人才的迷惘他變心靈導師、台大育才 隨著台積電的壯大,楊光磊發現了組織和人員配置越來越多,並不見得每個人都能夠被放到最適切的位置。他開始更關注年輕人,也是因為有一天,他發現自己成了台積電的「地下心理諮商師」。 「我常常早上到公司坐在辦公室的時候,突然就有人敲門,對方就說:『處長我可不可以跟你談一下?』幾乎是一個禮拜一個。」他說,這些員工都來自其他部門,「我沒有主動的去﹙號召﹚,我只是跟一個人談、兩個人談、三個人談,好像就談出一些鄉野的訊息,有人說如果你心中的職涯有苦悶的這種東西,可以來找我。」 他見過,午休後,前往會議室開會的台積電員工,望著外面和煦陽光,嚮往著玻璃窗外的生活﹔他也見過,一名員工在停車場停完車後,在車上待了40分鐘,對方告訴他:「我在尋找上樓的動機……。」 這些現象,都讓楊光磊不停思考與尋找,什麼才是對台灣人才發展真正好的辦法,到後來,他甚至把自己當作一個「人類生態學家」,在對人才培育進行研究。於是從台積電退休後,他把關心台灣年輕人未來的發展當作他的首要任務。 2023年9月,楊光磊更開始在台大重點科技學院開設「半導體產業面面觀」課程,除了把他在業界數十年所學帶給學生,更重要的,是他每週都花上4、5個小時的時間,和學生一對一面談,協助他們探索並設計職涯發展的道路。 他寧願將最多時間貢獻於此,就是希望台灣未來人才,都能找到屬於自己最適切的位置。 台大重點科技發展學院院長闕志達說﹕「他是勇於探索的開路先鋒啊!做什麼事他都跑在最前面,人家都還沒到那裡,他已經到那裡!」 他本是一匹台積電良駒、作戰大將,卻寧可成為一隻啄木鳥、後勤部隊,用自己的方式,幫台積電找到把事情做得更好的方法。楊光磊笑著說﹕「我一輩子喜歡走一條別人不走的路,簡單來講,大家都做的事情,我就沒什麼興趣!」 楊光磊的大事,其實都是綜觀全局之後,能夠對人才、公司、社會帶來更長遠影響的做法,雖然成效非立即,但也因為台積電和台灣,有這樣特質的人存在,才有機會探索不同的前進動力。 ...

2023.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