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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

台灣的租賃產業,正面臨前所未有的產業動盪。 先看股價,二○二四年台股大漲近三成,但四家上市的租賃公司——中租、和潤、裕融及日盛台駿,卻大跌超過四成。 立委追打、金管會研擬「融資租賃專法」租賃業無法可管的日子結束了 不但如此,這四家整體的延滯率,皆自二○二二年底起明顯上升。 延滯率是觀察租賃公司應收帳款品質好壞的指標,該比率越高,表示越來越多客戶拖延還錢。從數據觀察,不僅是中國市場還款惡化,台灣也有類似狀況。 而另一個觀察資產品質好壞的指標——呆帳費用率,四大業者也是自二○二二年起大幅攀高,呆帳占營收比重越高,會直接衝擊獲利。 圖表製作者:韓化宇 他們的挑戰不僅如此。之前租賃業沒有主管機關,其放款標準與銀行業差距極大,而如今,他們正面臨被納入金管會監管的命運。 來到立法院,今年以來,多名執政黨立委追打租賃業,金管會也正在如火如荼研究制定「融資租賃專法」。台灣有高達六千八百家租賃公司,屆時,這些長年不受管制的租賃業,將被納入金管會監管。 「納管已經是條不歸路了!」一名金管會高層官員受訪時,斬釘截鐵的表明立場。 同一時間,在立委的關切下,銀行正在縮減對租賃產業的放款。銀行放款是大型租賃公司最主要的資金來源之一,此舉形同雨中收傘。 「過去隨著事業擴大,來自銀行的貸款金額會逐年上升,但去年就沒有在成長了,」中租控股策略長廖英智坦言。 甚至,本刊訪問一名最近剛從某大型租賃公司離職的人,他將離職形容成「逃難」,「公司今年可能要大舉裁員,所以先走為(上)策!」他悲觀的說。 租賃業是獲利穩定成長的行業,租賃股也被股民視為存股標的,為何這個產業突然變成眾矢之的,被立委、金管會盯上,股價大跌,還被銀行緊縮銀根,員工人心惶惶,面臨前所未有的動盪? 故事要從疫情講起。 疫情時租賃公司掌握更多「邊緣客戶」「原車融資」超額貸款衍生問題 在疫情期間,很多人失業,被迫轉行開Uber、做外送,這些工作都需要買車,然而,這些族群剛失業,很難獲得銀行青睞,於是他們向租賃公司求助。 根據交通部統計,二○二○年普通重型機車掛牌數創下歷史新高;隔年中古車總過戶數也寫下新紀錄。 {DS_BOX_38880} 這對急欲衝刺個人信貸的租賃公司來說,買車潮的湧現,如同天賜大禮。 因為,租賃公司過去的客戶多為被銀行拒於門外的小型企業,這塊市場已趨於飽和,租賃業一直想把觸角延伸至個人信貸市場,而車貸就是絕佳的途徑。 以裕融為例,其新車及中古車貸的應收帳款,二○一九年僅七十六億元,二○二二年暴增至一百一十一億元,創下歷史新高,成長幅度高達近五成;和潤、中租的車貸業務,在疫情期間同樣快速上升。 再者,疫情爆發後,央行降息,租賃業的主要資金來源為銀行借款,當利率大幅下降,租賃業的資金成本隨之驟減,使利潤劇增,給了他們快速擴張事業版圖的強烈誘因。 許多改行開Uber、做外送的人,之前鮮少和租賃公司接觸,但透過購買機車、汽車,租賃公司掌握到更多被銀行視為「邊緣客戶」的個資,可以大展拳腳。 向租賃公司借錢買車,還款不是大問題,但真正的問題是,租賃公司事後會打電話給他們,問說:「最近資金壓力大嗎?你可以抵押車子,再借一筆錢出來花用。」這個業務被稱為「原車融資」。 正常來說,假設買一台二十萬元的中古車,拿車子去抵押,無論是銀行或是融資公司,都只會借你低於二十萬元以下的金額。 但租賃公司為了衝刺業務,借出去的金額,卻高於二十萬元,甚至高出一、兩倍之多。 「我看過最誇張的是車子價值的二.四倍!」機車經銷商鑫宏嘉集團總經理陳慶全說。 租賃業的本質,是當企業有購買設備、機械,或是個人有購買車輛等需求,手中的現金卻不足以負擔時,租賃公司提供融資租賃服務。 但,價值二十萬元的汽車,卻借了三十萬元,這超出的十萬元,無異於「無擔保信貸」,這已背離了租賃業原本的性質。 除了超貸,租賃公司在招攬業務的過程中,也充斥「勸誘」等不當手法。 金管會在蒐集爭議案件時,發現一個案例:有一個民眾欲向租賃公司借錢,對方說,你先買一台中古車當抵押品,再來辦理原車融資,為此他還特地跑去買了輛中古車,但說好要借二十萬,扣除一堆費用後,實際到手的連十五萬都沒有。 不僅如此,租賃公司還將觸角伸向了學生族群。 自從二○○五年雙卡風暴以來,銀行基本上已不碰學生族群,學生想借錢、申辦信用卡,到銀行都會吃閉門羹。 這些沒有穩定收入的年輕族群,成了租賃業鎖定的目標。 一名要求隱匿身分的前租賃公司主管透露,租賃公司獲取買車學生的個資後,後續問他們說:「有在玩車嗎?需不需要額外一筆錢改車?」許多年輕人就這樣上鉤,借貸金額越借越高,陷入債務深淵,這就是影片《山道猴子的一生》中主角的經歷。 其實當舖業是受《當舖業法》的規範,主管機關為內政部,相比之下,租賃業高達6,800家,卻不受任何法規監管。攝影者:駱裕隆 《山道猴子的一生》主角是一名財力有限、愛玩重機,又借貸過度的年輕人,引發愛玩車、改車族群的共鳴,因此暴紅。來源:《山道猴子的一生》影片擷取 亂象還不止於此。 過去幾年因為台股大好,加上加密貨幣飆漲,許多投機客利用人頭向租賃公司借錢,蔚為一股巨大的風潮。 近年台股、加密幣大漲投機客冒用人頭向租賃業借錢惹民怨 有一個真實案例:某天催收的人登門,向開門者說:「請問某某女士在嗎?她欠某某公司錢,我們是來催收的。」開門者生氣回說:「我母親失智五年了,怎麼可能欠錢?」這才發現,他母親的人頭被人冒用。 為什麼租賃公司沒有發現冒用的人頭戶?關鍵是,過去幾年租賃業的生意太好,進件量太大,租賃公司來不及審查,在風險控管上鬆懈了。 無論是借錢買車開Uber的人、沒有收入的學生,或是炒幣的投機客,租賃公司橫掃了這些邊緣客群。 景氣好的時候,還款都不成問題,但隨景氣轉差,烏雲漸漸罩頂。 隨疫情消散,民眾生活恢復常態,當初買車跑Uber或是做外送的人生意快速下滑,還本付息的壓力劇增,這時他們才深深感受到,租賃公司當初「超貸」帶來的巨大壓力。 學生族群也一樣,當還不出錢求助父母時,才驚覺子女居然欠債。 除此之外,台灣經濟正在不均衡的復甦,人工智慧(AI)、半導體產業大好,年終獎金動輒雙位數起跳,但這只是高薪族群的縮影,更多人是薪資漲幅追不上通膨,原本生活就艱辛的邊緣族群,還錢壓力與日俱增,令違約率開始翻揚。 「這群人是弱勢族群,貸款額度超過能力範圍,鼓勵他們過度消費的後果,就是爛帳一團,」安侯企業管理顧問公司執行副總經理賴偉晏直言。 再加上人頭冒用的弊端,民怨聲四起,於是紛紛找上立委陳情。 二○二四年執政黨立委包含王世堅、賴惠員、郭國文,接連跳出來砲轟租賃業,並要求金管會將其納管。 疫情期間外送生意大好,加上零工經濟興起,許多人轉行做外送,帶動車貸節節攀高,也給了租賃公司切入個人信貸市場的絕佳機會。攝影者:程思迪 在前任金管會主委黃天牧任內,顧慮整個租賃產業有六千多家業者,金管會的監管能量有限,無意將其納入監管。但二四年五月彭金隆上任後,扛不住立委排山倒海的壓力,最後拍板納管。 一旦被納管,規模達到一定門檻的租賃公司將被視為特許行業,必須向金管會申請執照,並遵守統一的規範。例如,契約內容須符合相關規定;若涉及廣告不實、不當招攬或亂收取費用,金管會也有權力對其裁罰。 銀行緊縮資金、租賃業納入監管弱勢恐轉向地下錢莊,成意外發展 為了減少消費糾紛,以免觸犯法規,租賃公司將更嚴格篩選客戶,放款過程也會更為謹慎,不再像以前一樣,可以不受約束、放開手腳去做生意,其營收與獲利成長的動能勢必受到壓抑。 而且,二○二四年銀行已緊縮租賃業的資金,在立委壓力下,二五年可能持續緊縮,這會加劇一個問題:延滯率恐「易升難降」。 因為,延滯率的分母是授信資產,而分子是違約的金額,當租賃公司的融資能量受限,使分母變小,而分子沒有下降甚至上升時,延滯率就會提高。延滯率越高,租賃公司就需要提列更多的呆帳準備金,壓抑獲利成長的動能。 更嚴重的後果,是會導致弱勢族群更加弱勢。 銀行緊縮資金目的,是限制租賃業的放款動能,以防原車融資、先買後付(Buy Now Pay Later, BNPL)等爭議大的業務高速成長。但問題是,社會上需要錢的人,就是需要錢,不會因為租賃公司無錢可貸,就突然手頭寬裕。 當需錢孔急的人無法向大型租賃公司融資時,便只能冒險向更小的融資公司借錢,甚至找上地下錢莊、當鋪等民間借貸。 陳慶全透露,他有一個朋友,過去向租賃公司借錢,最近借不到了,只能無奈向地下錢莊叩門。 他說,積欠中租、裕融的債務,頂多被催收,再被記上一筆信用不良的紀錄,但欠地下錢莊的錢不還,「命就沒了!」 換言之,立委要求銀行關緊資金水龍頭,避免更多人背債;金管會也藉由掐住租賃公司的金脈,來約束租賃產業。這些立意良善之舉,卻可能將社會最邊緣的人,逐出社會保障體系,不但沒有幫助他們脫身,反而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其實,金管會不是沒有發現這個後遺症,只是在監管法規尚未完成前,限制金流是約束租賃公司唯一的老虎獠牙。 賴偉晏強調,納入監管目的不是讓弱勢族群借不到錢,而是規範每個人都借到合理的錢。如果管制的結果是把弱勢逼到地下錢莊,只會衍生更大的社會議題。 租賃公司的信貸業務衝過頭,最終引發民怨,這是整個產業在業績比拚下造下的共業,絕非少數幾家業者所要承擔的責任。 這場租賃業的產業動盪,如同歷史上反覆輪迴的金融風暴,在在提醒我們,任何成長都不應以犧牲客戶利益為代價,貪小失大,終將得不償失。 ...

2025.01.09

焦點

CoWoS暴紅背後,不只是台灣半導體設備業的升級,其實,更牽動著一場全球半導體三巨頭:台積電、英特爾、三星的商戰。 能為摩爾定律「續命」的先進封裝其實不只台積電獨有,英特爾、三星過去三年也砸下逾一百五十億美元大舉建廠。但,台積電目前客戶最多,遙遙領先對手。 甚至,在這一局競賽裡,台積電的CoWoS技術更和記憶體大廠海力士(Hynix)強強聯手,形成AI最強壁壘,擋住了三星! 台積電沒記憶體、海力士缺邏輯晶片13年前秘密聯手,打擊主要敵人三星 時間回到二○一一年。那年冬天,韓國街頭出現一群神秘的工程師,魚貫進入海力士總部,這群人並非海力士員工,而是遠從台灣而來的台積電工程師,帶隊的人,就是時任台積電研發資深副總經理蔣尚義。 「當時,我們刻意跟海力士合作,」蔣尚義向我們揭露當年這項秘密計畫。他說,雙方面對三星,台積電沒有記憶體,海力士缺少邏輯晶片,於是,這兩家都想打敗三星的公司,破天荒展開合作,「我們一拍即合。」 雙方敲定合作後,每一年的冬天與夏天,雙方團隊都互相出國拜訪,台積電方面,多數是由蔣尚義領隊,帶著現任台積電副總經理余振華在內的近二十人團隊,後來蔣升至共同營運長,就改由現任副共同營運長的侯永清接棒。 他們整合彼此優勢,設定出在CoWoS上,邏輯晶片與記憶體晶片這兩個必備要角如何互動的架構。 蔣尚義透露,這項合作助長海力士後來能開發出如今最火熱、甚至讓他們贏過三星的高頻寬記憶體(HBM)。 目前,海力士在第三代HBM3市占率超過九成,遠勝原本的記憶體霸主三星。 而在輝達(Nvidia)的AI晶片當中,台積電先進封裝技術CoWoS、搭配海力士的HBM,更是必備的黃金雙角。 他們長達十三年的合作,其實是一個互補缺點、打擊主要敵人的策略,這項合作,讓雙方分別在HBM、先進封裝,築起了巨大的護城河,讓三星一路遲至今年七月才通過輝達對HBM3的認證,錯過長達兩年的AI商機。 身為韓國第一大財閥,三星也不是省油的燈。二○二三年,他們挖角曾在台積電負責先進封裝的研發副處長林俊成,擔任三星半導體的執行副總裁,當時外界解讀,他們企圖在CoWoS領域追上台積電。 只是,近期傳出林俊成團隊解散的消息,被認為三星在此領域可能出了狀況。對此,三星發言體系表示,目前林俊成仍任職三星,只是進行例行的組織調整,但人員皆還在,他們僅強調,「先進封裝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英特爾想搶輝達訂單,技術沒輸卻敗在成本太高、價格沒競爭力 無論實情如何,可以得知的是,三星現階段,無論在先進封裝或是HBM,勢必都得花上一番力氣,想盡辦法拉近與台積電和海力士的距離。 而另一方面,台積電在CoWoS的成功,也引起了英特爾關注。蔣尚義觀察,英特爾的先進封裝性能、技術原理和台積電很接近,「英特爾很努力想要去搶(輝達CoWoS訂單)這個生意。」 不過,業界人士指出,英特爾依然出在老問題,成本太高,價格沒有競爭力。 三方雖然都已推出各自的先進封裝技術,但,在這領域,三星或英特爾其實都很難單靠先進封裝就超車台積電。 背後的原因,也與三星和英特爾晶圓代工端欠缺客戶有關。研調機構SemiAnalysis分析師謝邁倫(Myron Xie)說,這兩家在晶圓代工的市占率低,意味著,沒有足夠的客戶量去升級、練兵強化他們的先進封裝效能。 圖表製作者:李玟儀 「先進製程跟先進封裝要同時發展,都要做到好才會有真正的競爭力。」資策會分析師鄭凱安說。但,這正是台積電目前兩大對手的軟肋。 這場商戰,反映出台積電提前布局、「沒有不可能」的智慧,當面對三星這樣能耐更多元的對手,它懂得找原本看似與台積電無關、敵人的敵人進行技術合作,用十年不斷練兵精進,才有今天的AI商機盛世。 ...

2024.09.12

焦點

一顆十八摺的鼎泰豐小籠包收服了世界,如今,卻包不住中國的經濟下行,以及合夥二十年老友的破裂情誼。 八月二十六日,鼎泰豐發出一紙結束營業公告,宣布撤出經營了二十年的中國華北市場。兩個月內,陸續關閉十四間門市、資遣八百名員工。 然而,一個月多前,鼎泰豐董事長楊紀華才剛高調慶祝一大里程碑——選在紐約精華地段的曼哈頓區,開出美國東岸的第一間門市,旁有時報廣場與中央公園等指標景點,開幕首日甚至得採全預約制,才能消化洶湧人潮。 面對兩個都有數億人口的大市場,為何鼎泰豐的選擇大不同? 鼎泰豐在中國,是疫情與一連串經濟衰退打擊下的受災戶。 北京統計局數據顯示,二○二四年上半年,北京年營收達人民幣兩百萬元(約合新台幣九百萬元)以上規模的餐飲業者,獲利較去年同期大減超過八八%。光是上半年,全中國就有逾百萬家餐飲門市倒閉,逼近去年一整年數量。 連鎖餐飲業顧問李培芬觀察,華北鼎泰豐的困境,「是因為消費降級,中產階級殞落,其實整個中國零售餐飲業,都還沒適應這個新常態。」 「二○二○年起,因為疫情,經營開始碰到瓶頸,」主導華北鼎泰豐營運的大成集團副董事長韓家宸接受商周獨家採訪時證實,再加上,三成左右顧客是外國商務人士,「客群少了,就造成虧損。」 原先楊紀華、韓家宸及股市名人孫鐵漢,二○○四年合資成立北京巨人公司,再以該公司投資北京恒泰豐,於中國華北營運鼎泰豐品牌,被視作成功西進代表。 長達二十年的合作,不敵經濟下行,成為黯然退出中國華北的導火線。 合作一年前就陷僵局對續展、清算程序沒有共識 原以為是三方股東一致決議,二○二四年十月二十二日那天,外界才發現,原來,三人早已不同心。 孫鐵漢方先是大動作召開記者會,撤換北京恒泰豐的董監事;韓家宸也以個人名義發出聲明,針對華北鼎泰豐結束營業一事,提出嚴正指控: 「⋯⋯是預謀性的惡性設局,目的是坑殺恒泰豐公司在華北地區數十家店鋪,上 下游合作方以及近千名員工。」 韓家宸更在越洋電話裡對商周坦言,「我也不想關啊!我九十三年到大陸,把我最好的年齡,給了鼎泰豐……。這麼多員工從一開始就跟著我們,(知道要閉店)他們掉了很多眼淚,我捨不得員工的努力。」 原來,這群合資做生意的老友情誼,早已變調,演變為三方股東的投資糾紛。 韓家宸主導營運華北鼎泰豐20年,打造出北京必訪餐廳。來源:本刊資料 圖表製作者:游羽棠 韓家宸回憶,因為疫情,「確實碰到瓶頸,就有股東有意見,說賠錢就關掉,」他嘆了一口氣解釋,「做餐飲不容易,本來就有賺有賠,眼光不能這麼短,但那個股東的心態⋯⋯,是因為他做股票出身。」 二三年底,三方股東到了是否展延北京恒泰豐營業執照、繼續合作的關口,遲遲無法達成共識。 孫鐵漢方委任律師徐履冰解釋,「三方對於恒泰豐的財務有點爭議,韓家宸先生一直不願意說清楚,幾次董事會,另外兩方都不同意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延長。」 該公司未能在營業執照截止前申請續展,遂進入清算程序,「那時候開董事會,韓家宸想當清算小組召集人,大家都不願意,又僵住了,」徐履冰轉述。 三方合作陷入僵局的同時,爆出楊紀華已把北京巨人的股權賣給孫鐵漢,讓持股局面,從原先韓家宸逾四成,另兩人各近三成,變成孫鐵漢如今持股近六成,成為絕對大股東,韓家宸原先也不知此事,感到譁然。 畢竟,楊紀華一向愛惜羽毛、在乎品牌形象,每回展店都積極掌握控制權,選擇出脫持股,有違往日作風,對此,鼎泰豐僅回應「謝謝關心。」 徐履冰解釋,「(恒泰豐清算程序陷入僵局)楊先生就把北京巨人的股權讓給孫先生,由孫先生來處理這件事。」 熟悉公司經營權之爭的律師周兆龍分析,「楊紀華持有股權相對少,清算後能獲得多少盈餘分配,還很難說。不如先出場,這是在做損失控管。」 以後,這顆揚名世界的十八摺小籠包還會出現在北京嗎? 目前仍是未定數。事件已從原先韓家宸仍想繼續經營,但孫鐵漢與楊紀華不願,如今演變成孫鐵漢成為大股東後,將向主管機關申請展延營業執照,並再與楊紀華討論能否繼續授權經營華北鼎泰豐。如不成,再讓公司結業清算。 從西進代表變最難看拆夥專家:合資要先談怎麼分手 鼎泰豐的例子讓我們看到,二十年前的歡欣合作,演變至分手時,得在法庭上兵戎相見,多數人與夥伴創業時,往往全心努力往成功邁進,卻忽略合資生意總會有盡頭。 「合資就像是婚姻,無論是離婚還是有人先離開人世,結果一定是分手,」KPMG安侯建業執行董事暨私募基金產業主持人張維夫說。合作初期並未在合約中擬定「分手」時的處理方式,也是許多合資公司企業主時常忽略的事。 張維夫說明,最常見的合約錯誤是並未清楚闡述各方的權利義務,像是出資義務、營運義務、盈餘分配、後續增資該如何進行,這都必須白底黑字講清楚。 他強調,特別是台灣相當盛行的「技術入股」,「有人出錢、有人出技術,該怎麼做股權占比的分配?都沒有對錯,只是該思考如何合意。」拆夥的時候該怎麼做,也應該在創業初期就達成共識。 另一個台灣企業的常見錯誤,就是忽略拆夥時的股東「出售權」也是可以提前擬定。像是領售權(Drag-along Right),規定小股東必須把股份依照大股東的價格,一併賣給第三方;或是隨售權(Tag-along Right),指小股東也有權利跟隨大股東將股份賣給第三方。 不同企業、股東會有相異考量,但可以在立約時談定。畢竟,時空會變,人心更是,合作時就想好怎麼分手,把最壞狀況想清楚,才是保守情分的好做法。 ...

2024.10.31

財經

在央行總裁楊金龍的重拳下,台灣房市走到了向下反轉的分水嶺。 {DS_BOX_38254} 今年八月,央行祭出史無前例的「限貸令」,要求銀行不動產貸款餘額,未來一年內只能減、不能增。 九月十九日,央行舉行第三季理監事會,不僅連兩季調升存款準備率,還宣布第七波選擇性信用管制,明確規定凡是名下有房者(包含房屋來源為繼承、以及房貸已全數繳清的)一律取消寬期限,而且宣布隔日就實施,完全不給調適期。 楊金龍在理監事會後的記者會上,話說得非常重,稱要給投資客「一個lesson(教訓)」;還說那些抱怨銀行不撥貸的,一半以上都是投資客。 形象向來溫和的他,如今搖身一變,成為市場口中的「沉默殺手」、「打房鷹派」,出手狠準,令外界好奇,為何轉變會如此之大? 其實,變的並不是楊金龍,而是「時機」。或是可以說,央行這場足以在歷史留名的打房戰役,凸顯楊金龍伺機而動的行事風格。 性格溫和、不輕易暴露意圖而是耐心等時機成熟出手 六年前,他從央行前總裁彭淮南手中接下帥印。彭淮南被視為台灣史上性格最鮮明、風格最強硬的央行總裁,要接下強人的棒子,延續社會對央行的期待,對於長年沒有聲音、樣貌模糊的楊金龍而言,是艱鉅的挑戰,他必須步步為營。 楊金龍性格內斂,不喜愛社交。央行前副總裁周阿定喜歡打小白球;彭淮南交遊廣闊,結識許多企業老闆。相較之下,楊金龍選擇一個人就能做的健走與氣功。 他雖沉默少語,但遇到感興趣的話題,例如自然生態,他會話匣子大開,滔滔不絕。他的言語多寡,取決於話題是否投機,以及是否想追根究柢。 一名曾和楊金龍共事的央行前官員表示,楊鮮少動怒,個性非常溫和,但碰到他認為該堅持的事,他會不斷闡釋自己的想法;如果對方不認同,他會不厭其煩再講一輪。同個議題講久了,難免被認為是固執己見。 而這樣的性格,看似難溝通,但反映出的是不隨波逐流的性格。 他不是高談理想之人,內心卻有一把清楚的尺,知道如何度量事物、衡量政策得失。 身處需要調和鼎鼐的公門三十餘載,他深諳分寸拿捏、時機掌握的重要性。他不會輕易暴露意圖、打草驚蛇,而是耐心等到時機成熟,再全力以赴奔向目標。 這次震驚四座的打房措施,就將此個性展露無遺。 據了解,早在今年初,楊金龍就發現新青安政策造成信用膨脹,以及不動產貸款集中度快速攀升的風險。然而,當時新青安上路沒有多久,又是賴政府在總統大選時的重要政見,如果貿然出手,即使央行是獨立機關,也難獲得府院甚至民意的支持。 他選擇按兵不動,直到今年五月,新青安後遺症開始顯現,特別是第一季房價飆漲超過一成,連一些萬年不漲的「蛋殼區」(指比郊區還偏遠的地區)也吹起漲風,輿論紛紛把矛頭指向新青安,財政部也要求公股行庫嚴查申貸者的身分,以及清查濫用新青安資格的投資客。 在楊金龍眼裡,時機已慢慢成熟,到了接近收網之時。 今年六月,在第二季央行理監事會後的記者會上,媒體問到新青安的副作用時,楊金龍僅表示尊重財政部權責,不願多談。 不過,他在會中暗示,如果利率持續走高,一旦房貸寬限期結束,申辦房貸的人恐還不起債務。這番談話,已隱約釋出政策風向將驟變的訊號。 做資料分析、約見銀行總座他像老師般苦口婆心勸說 只是,市場並未讀懂總裁的意圖,以為央行避談新青安,代表政府將繼續為房市開綠燈。記者會隔天,營建股全面大漲,樂觀情緒瀰漫。 萬萬沒料到的是,理監事會結束後,楊金龍便要求央行業務局、金檢處和法務室,針對要求銀行降低不動產貸款餘額的措施,展開全面性研究。整個七月,央行在蒐集、分析資料上投入相當多的人力。 因為台灣房屋自有率高達八成,房屋是民眾最重要的資產,加上不動產業者和政治人物有著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打房要避免引起非議,就得有鐵證如山的數據佐證。 七月底,楊金龍拍板定案,透過道德勸說的方式,要銀行降低不動產貸款餘額,並自八月中旬起陸續約談銀行總經理,限貸令這把利刃,開始揮向房市。 本刊詢問多名八月中旬後被楊金龍約見的銀行總經理,皆表示楊金龍約談他們時語氣平緩,不怒不威,但嘴裡說出的內容卻異常嚴厲,每一句都令人打哆嗦,尤其是反覆強調要記取美國次貸風暴的教訓,更讓人察覺,總裁對金融風險其實是高度敏感的。 「他像一名誨人不倦的老師,一直苦口婆心規勸,房市風險相當嚴峻了,你要有社會責任去降低(不動產)餘額,而且他怕你沒聽懂,所以重複講了好幾次,」一名銀行總經理回憶當時的情境。 在記者會上,他揚言要給炒房客教訓,透過文字,外界會以為楊金龍說話時是聲色俱厲,但實際上,現場感受不到任何情緒波動。他用平淡形象掀起驚濤駭浪,因此有立委給楊金龍取了「Mr. Surprise(驚奇先生)」的封號。 如同對弈,棋局不明朗時,楊金龍會冷靜洞察對手,不輕易出招;一旦落子,代表他已有十足把握。 選此刻出手,反作用力最小打房剛起,找新平衡成挑戰 一名民進黨內的知情人士表示,央行運用政策工具來替房市大漲的現況降溫,順便測試民意的風向是支持打房、還是反對,「對執政黨也好、對政府也好,沒有什麼不好。」 換言之,站在執政當局立場,新青安這個殘局,急需央行來收拾。選在此時重拳打房,正是反作用力最小的時候,也是棋局最明朗之時。 當然,楊金龍並非完全沒有壓力。他在記者會上,坦言制定第七波選擇性信用管制,所承受的壓力「是前面六波的加總」。 畢竟,央行取消名下有房者的房貸寬限期,勢必傷及換屋族的權益,而這些人多半是中產階級,有一定的經濟實力和人脈資源,能夠影響政局。但房市風險已敲響警鐘,加上政府偏好的天平傾向首購族,楊金龍必須在政策的得失中做出取捨。 據了解,在理監事會中,楊金龍提出取消寬限期的措施時,特別提醒與會者,若有任何疑慮一定要說出來,原本以為會有理監事提出異議,結果獲得全數支持。 這也說明了,當時機對了,政策一擊必中的機率也會大幅提升。 圖表製作者:韓化宇 楊金龍在當彭淮南的副手時,他當無聲的副總裁,一當就是十年,在這期間,他絕不輕易對外發言,就算接受媒體採訪也謹言慎行,因為他知道其職責是輔佐主帥,而非喧賓奪主,主次不分。 即使升任總裁,起初也未展現出鮮明風格,畢竟相較橫跨四任總統的彭淮南,他沒有政治上的靠山、沒有戰功彪炳的功績,他只能韜光養晦,靜待各界需要他的時候,伺機建立功勳。 他在日前的記者會上,說市場經常處於「非理性繁榮」,更強調房市最不同於一般產業之處,在於沒有修正機制,價格上揚時若沒有注意,「就直接collapse(崩盤)。」 這意味著,對於防範金融風險,楊金龍已做過一番研究,有很明確的看法,只是在行事上,他不會躁進莽動,輕率出招,他會看準時機,出奇制勝;他雖口拙,不善言辭,但耐心和決心卻相當頑強。 這場打房戰役才剛開始,未來台灣房地產的走勢,是走向房價緩慢下降的「軟著陸」,抑或泡沫應聲破裂發生「硬著陸」,端看這位「Mr. Surprise」在七度打房之後,能否抓到鬆緊間的新平衡,讓市場走回它應有的道路。 ...

2024.0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