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農產叫好容易叫座難 家樂福、全食超市有何訣竅

「這是我們有史以來難度最高的產品！」聊起將菱角再加工的過程，全聯商品部生鮮中心副理何德龍眉頭皺起，苦笑著嘆了一口氣。

官田生態菱角進入這全台最大超市後，後者挑戰才剛開始。何德龍透露，他們早在合作尚未確認前就開始研究菱角，想比照當年熱銷的老鷹紅豆，入餡製成銅鑼燒、麵包、甜湯等甜品。但六個月過去，甜點這條路宣告失敗。

採購、開發成本高出一倍
導入生態農產品，甚至成總經理KPI

為什麼這麼難？全聯生鮮中心副課長簡素娥分析，一來是菱角保存期限極短，若不加工，生鮮菱角的賞味期約僅十天，紅豆卻可存放好幾個月；二來是它味道清淡，即便加工，也很容易被其他調味覆蓋過去；三來是質地易碎，往往放在湯裡一燉就消失。

這，是做好事背後血淋淋的現實面。對通路而言，生態農產品的採購、開發成本動輒比慣行農法高出五成到一倍，且即便理念叫好，銷量也未必叫座。

那為何仍非做不可？最主要的原因是：企業社會責任（CSR）。

直接將「導入生態農產品」納進CSR項目的台灣家樂福，是最具代表性的案例。家樂福文教基金會執行長蘇小真指出，打從二○○四年，法國總部就明定出一本Guidebook（引導手冊），規範各國分店從產銷履歷、有機農產品一路做到動物福利與生態農產品的時程，「每年都會增加幾頁，標準越來越嚴格！」

有法國總部督促，讓家樂福成為里仁、慈心等特殊通路以外，推動生態農產品力道最大的零售業者，速度與數量均領先同業，例如非籠飼雞蛋、保護諸羅樹蛙的紅鬚玉米筍等，都已販售超過三年，近期也上架了石虎香蕉和綠保菱角。

一九年，他們開出約三十坪大小的「影響力門市」（Carrefour Impact），店內所有產品，皆須符合產銷履歷、有機、友善環境等三大原則；它起初是獨立店，但目前已被移植進兩間量販店中，日後還會繼續複製。不僅如此，據商周側面了解，就連家樂福總經理王俊超本人的KPI（關鍵績效指標），也包含了食物轉型、支持在地等CSR項目，都會列入總部的考核標準。

不讓全聯與家樂福專美於前，近年包括新光三越、楓康超市，也上架了紅冠水雞米；販售家居用品為主的Hola，也開始賣石虎米、在地蜂蜜。

不只是台灣，全世界都開始重視這件事。二○一八年初，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首度為「生態農業」（Agroecology）制定出明確定義——必須吻合多樣性、協同效應、循環利用、人文和社會價值、互助經濟等十個原則。

推動生態農業，關鍵在消費者
「一項產品做兩年以上，才會被記住」

「聽起來很複雜，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觀念：你要尊重農耕地裡的每一個物種，都有自己的位置和角色，彼此串聯共生，」台灣生態農業發展協會理事長吳一言說。

強調有機種植、友善環境的通路，也成為拉開同業差異的門檻。例如美國的全食超市（Whole Foods Market），正是因為其獨特性與客群忠誠度，吸引亞馬遜高價購併；又例如日本連鎖平價旅館Super Hotel，八年前即宣示，為當時旗下一百三十家分店的早餐沙拉全數改用生態農產品，並簡介其產地和故事，將自己定位為「連結消費者與生產者」的角色。

演變到這裡，可知生態農產品對大企業而言，已經不只是CSR，更是讓通路由賣價格走向賣價值，並得到更優質顧客的關鍵。全食超市創辦人麥基（John Mackey），就曾在接受採訪時直言：「三十年前，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我們做什麼，嘲笑我們過於昂貴⋯⋯，但是，人們對於環境可持續性和動物福利之類的意識只會日益增強，永續發展（sustainability）將成為一種競爭的方式。」

當這股趨勢成為顯學，如何更進一步，讓生態農產品叫好又叫座？

經驗豐富的全聯和家樂福，給了我們幾乎相同的答案：第一、強化地點和故事，喚醒消費者的情感連結；第二、教育訓練非常重要，每個店員都是你的推廣大使；第三、也是最多人失敗的一點——持續性。一項產品至少得做兩年以上，才有機會被顧客牢牢記住，這仰賴大股東和主事者的支持。

當然，其中最關鍵的因素，還是消費者。教育家安娜．拉佩有句名言：「你的每一次消費，都是在為你理想中的世界投票。」你我的行動，不僅左右通路，更將左右農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