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田之樂
這天醒來,一時間忘了置身於東京的飯店。很奇妙,眼前竟浮出一個畫面——童年時的一只木框時鐘。
我從小就有賴床的習慣,不到最後一刻不起床,因此一跳起床就衝到客廳看那只時鐘。如果,長短針走到七點十五分,我就慘了,這表示交通車已經走了。
這是我最方便的一班上學車,約莫二十分鐘可抵達另一個村里八斗子上學。其實,我所居住的深澳離八斗子並不遠,但當時的大眾交通並不發達,私家車更是稀有,對小小年紀的我到八斗子彷彿是到台中那般困難。因此,每天早上醒來,看時鐘的指向對我是非常重要的事。時隔多年,人都到東京出差,童年時鐘的記憶都還會讓我跳起床,想來實在好笑。
時代進步神速,我小時候會被二十分鐘車程所苦,如今隨著高鐵的即將通車,二十分鐘,不再只是里與里之間的距離,而是台北到桃園的距離。
交通先改變空間的關係後,繼之,將改變城市的地位、人們的生活形態。《商業周刊》主筆李采洪三個月前赴日本採訪此專題時,就觀察到介於東京與大阪間的名古屋已逐漸式微,當然也看到城市的興起。為了製作高鐵專題,她除了跨海日本外,更是從台灣頭走到尾,記錄變遷的台灣。
高鐵帶來變遷,帶來夢想,也帶給人們對生命的省思:一則是財富,一則是時間。
一○四歲高齡的黃海岱先生說,為了演出,他以前背起戲偶從雲林走路到高雄,都習以為常。這在現代人聽來,真不可思議。過去的人,沒有車子,一輩子在走路,好像很浪費時間、很沒效率。然而,仔細想想,現在的人有效率了,多餘出這麼多時間後,幹什麼?生活過得比黃海岱更快樂嗎?人生更有意義嗎?
高鐵會帶來時間的效率,但效率究竟是目的,還是手段?這正如財富之於生命的意義,「高鐵富翁」當久了後,有人可能會懷念起荷鋤犁田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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