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是誰

雖然我們常常提醒自己和幼兒說話要避免兩種方式：一種是直接命令的威權口吻，另外一種是滿口乖寶貝對待寵物的口吻，但我們仍會不斷的重複這兩種口吻，因為幼兒的行為總是擺盪在天使與惡魔之間，讓我們忘了他們的行為反應了最誠實的人性。

三歲多的孫子個性急躁，不太容易乖乖坐在椅子上吃頓飯。這天中午他又歪斜著身子吃飯，「你可以坐好一點再吃飯嗎？」我很自然的去搬動他的身體，他立刻推開我的手，並且用言語質疑我：「你為什麼要管別人的事？」「什麼是別人？」我抓住機會上哲學課程。沒想到他的答案竟然真的很哲學：「你是你。我是我。你不知道我是誰？這就是別人。」他簡單的答案，提醒了我一件事：「雖然我們有血緣，雖然他有一部分DNA來自我。但就生命本身而言，他是全然獨立的，要受到尊重的。我們的責任是照顧他、養育他，是責任但不是恩情。何況我不一定了解他。」

「阿公，陪我玩。」此刻無聊的孫子開口了。「阿公有事，阿公很忙。」「可是我沒有事情。我不忙。」他回答。我說：「你不是沒有事。你唯一的事就是好好的玩。但你要學習一個人玩。人要學習獨處。」「一個人玩很寂寞，兩個人玩比較快樂。」他回答。我繼續挑戰他的認知：「你不是說你是你，我是我，你不知道我是誰嗎？為什麼一定要我陪你玩呢？」「外面的人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是我知道你是我阿公，你的名字是李遠，是作家小野，也是聖誕老公公。」他笑嘻嘻的回答，真是標準答案，尤其是最後一個答案是我花了很多方式使他完全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