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的「打老虎」計畫 為何只能算成功了一半？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所發起的反腐風暴，最近進行了一個歷史性的大動作。

他把中共最有權力的領導--周永康，送紀律調查。儘管關於周永康政治失勢的傳聞，流傳已近一年之久，但任何熟悉中國政治權謀的人都知道，在中共正式公佈前，周永康的眾多緊密盟友，仍能夠挽救他。現在，消息被正式公佈了：一隻大老虎被打倒了。

但這是中國真正需要的嗎？

自2012年習近平開始提出「打老虎」以來，三十多名政府部長、省級官員和其他高官落馬。但周永康不是一般的老虎。他是中共最高決策機構中央政治局常委，曾被認為擁有免罪金牌。

自文化大革命以來，中共一直遵循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政治局常委，不管在任還是退休，都可以獲得刑事豁免權。當然，其中還是有常委，在政治鬥爭中遭到整肅，如20世紀80年代早期毛澤東的指定繼承人---華國鋒。但即使在政治鬥爭中敗北，仍可以靜悄悄地退休，並且不會面臨證實腐敗指控。

從這段歷史看，起訴周永康是一次分水嶺式的事件，遠比一年前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被送上審判台，更加重要。該事件請楚顯示習近平的個人權威，及政治決心。但問題依然存在：這場最驚心動魄的反腐運動，到底希望實現什麼目的？

以目前發展狀況分析，習近平政治戰略有兩大要點--清黨和重振中國經濟，這兩個相輔相成。

這一戰略有其可觀的長處。但權謀政治有其侷限，因為這樣也會激發人民的恐懼，而不是愛戴。

以中國最成功的改革家鄧小平為例，他排除萬難在1979年重掌權力後所構建的廣泛聯盟，才是隨後發生的經濟轉型的關鍵。

今天的問題，不在於習近平是否積累了足夠的權威主導中國的變革，而在於他有沒有能力建立一個振興市場的改革聯盟。

到目前為止，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成為中國共產黨總書記以來，習近平的行動既堅決又矛盾。

一方面，他積極地「打蒼蠅」（較低級別官員）和「打老虎」，同時也削減了中國官員所享有的特權。另一方面，他對政治自由化也採取了鐵腕政策，逮捕並拘禁了人權活動領袖，封鎖了曾經非常活躍的社交媒體。

兩線作戰的風險是顯而易見的。如果習近平的反腐鬥爭失控，就會引起中國官僚系統的恐慌和不滿。儘管官員們表面上，都配合習近平的經濟改革日程，但會抓住一切機會，從中作梗。自去年11月習近平公佈其經濟藍圖以來，就一直沒有實質性重大進展，這表明已經官僚集團中，有人在從中搞鬼。

與此同時，習近平在政治改革上的強硬立場，讓自由派不再抱有希望。當然，這一群體沒有什麼顛覆制度的力量，包括知識份子、社會活動家、記者和思想進步的企業家，但他們卻擁有影響普通中國人民的能力，鄧小平在20世紀80年代，就充分認識到這一潛力；除非習近平效而仿之，否則他會發現，推動中國未來願景，會越來越困難。

習近平現在必須將注意力，從抓住另一隻老虎，轉向贏得新的政治盟友，他若成功，長期而言，對中國及他個人，都是一件好事。

裴敏欣，克萊蒙特麥肯納學院政府學教授

作者簡介_Project Syndic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