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Google 如何一手操控Android盟友

本文獲有物報告授權刊登，原文出處

前兩週宏達電和Nokia終於宣布和解。雙方在五大洲、七個國家的世界專利戰爭我在有物談過滿多次。而且這一對當事人的新聞稿火氣總是特別激烈。例如去年四月在荷蘭的判決，先是宏達電嗆聲：

「今天，曼海姆法院撤銷了Nokia對宏達電提訴的EP1581016號專利...Nokia宣稱其過去20年花了450億歐元在R&D上，但如此的投資顯然少了有效的專利申請保護。」

然後Nokia馬上頂回去：

「與其像足球賽一樣計分，Nokia只是要宏達電停止抄襲其過去20年創造的市場領先技術與發展。雖然訴訟不是Nokia偏愛的選項，但看來只有法院才能讓宏達電停止」。

不過，法律圈對本次和解都不意外，因為戰事一面倒向Nokia。Nokia累積的通訊專利既深且厚，已經成功的壓著蘋果、三星等大廠和解；再加上Nokia把手機部門賣給微軟，沒有後顧之憂的攻勢更加凌厲，宏達電很難頂得住一波接著一波的攻勢。和解是合理且無可避免的結果。

Nokia的新聞稿透露出不少訊息：

「宏達電會付錢給Nokia並且雙方的合作將包含宏達電的LTE專利組合，更加的強化Nokia的授權價值。 」

“HTC will make payments to Nokia and the collaboration will involve HTC’s LTE patent portfolio, further strengthening Nokia’s licensing offering."

和解條件對誰有利？不知道。這次和解內容沒有公開（不像蘋果跟宏達電的和解），外界不得而知。不過根據以下四點觀察，我認為內容不利於宏達電：

一、雙方是在ITC的判決前夕達成協議。兵臨城下的協議通常對一方特別不利。

二、雙方之前的新聞稿一直互相嗆聲，說明溝通管道不良、敵意濃厚。

三、新聞稿特別指出將由宏達電支付權利金給Nokia。一般來說支付方（宏達電）通常不希望新聞稿出現這類文字，因為會影響公司股價，也不必要。收受方（Nokia）為了早點簽下協議，多半也不會在新聞稿這部份為難，免得簽不下來。但這次新聞稿明確的出現這樣的文字，說明Nokia的強勢。

四、新聞稿指出宏達電的LTE專利將強化Nokia的授權價值，意謂將來只要跟 Nokia簽署停火協定的企業，同時也不用再擔心宏達電的LTE專利。再次說明Nokia的強勢。

和解透露Google控制Android的方法

雖然看不到Nokia與宏達電的談判結果，最近倒是流出了一份Google跟宏達電簽的合約*[更新]。這份合約叫「行動App配送合約」（Mobile Application Distribution Agreement[Android]）。以下簡稱MADA。這份由哈佛商學院教授Benjamin Edelman上傳的版本，是由「Android 之父」Andy Rubein與宏達電的工程及運營總裁劉慶東（Fred Liu）簽署。於2013年1月11日完成簽署。

有經手過Android的人大概都看過這份合約。但因為受限於保密協定無法公開討論。此次終於有公開的MADA，讓我們可以一窺Google控制Android生態圈的方法。

Google的大戰略

不過首先，作為思想練習，我們先設身處地從Google的角度思考大的戰略。

眾所皆知，Google的利潤絕大部分（一說超過90%）來自廣告，可說是一個有「一把刷子」的公司。英文叫「有一招的小馬」（one-trick pony）。只是這是一隻超級巨無霸的小馬。

換句話說，Google最重要的優勢就是站在使用者與廣大的網路之間，作為使用者探索網路的起點。

因此，Google要維護利益，基本上有兩個大的策略：

1.增加使用者的網路使用（把派做大）
2.移除所有使用者跟Google之間的障礙（保護市佔率）

前者就是無人車、Google Earth、Chromium 筆電、Chrome Cast、Google Drive、Google Glasses 等產品的出發點。此處不細談。

後者非常重要。如果有人中途把使用者攔截走，當然會傷害Google的利益。誰能攔截使用者呢？

若從使用者開始探索，會發現使用者上網依次要經歷幾個關卡：

裝置→作業系統→App（或瀏覽器）→電信商（ISP）→Google

這一段路程上的每一個角色都有機會攔截Google的使用者。因此，Google必須剷除或是佔有這些關卡。

其中，裝置與App（瀏覽器）這兩段百家爭鳴，暫時沒有壟斷的問題，Google可以靠產品的優越性保持優勢。

可能有壟斷（整碗捧走）的是作業系統與電信商這兩塊，因為這兩塊的競爭者少，都掌握大量使用者。

其中，電信商的問題比較難著手。在歐美國家，電信商受制於「網路中立性」（net neutrality）的習慣，不太可能攔截掉Google的流量。不過為了長期鞏固此區的地位，Google還是推出了自家的Google Fiber服務。但在大陸正好相反，Google 在這一關被百度整碗捧去。

Google最大的憂患還是作業系統。作業系統有能力開發的公司不多；一旦成功，很容易攔截Google的使用者。因此Google首要必須鞏固作業系統上的暢通。

用MADA控制Android

於是Google推出Android。Google等於作裝置廠的免費軟體外包；但相對的，Google也要求嚴格的控制。MADA就是Google控制Android的手段。

根據這一份MADA，Google規範宏達電：

1.宏達電的手機必須通過Google認可，才能享受Google的支援（1.2）
2.宏達電的手機一定要預裝好Gmail, Youtube, Google Calendar, Google Maps, Android Market（Google Play）等Apps，才能出貨（2.1）
3.宏達電不能出不同版本的Android以致造成破碎化（fragmentation）（2.2）
4.Google Search跟Android Market（Google Play）必須在首屏上（3.4）
5.其他的Google Apps必須與首屏不超過一個目錄層（3.4）
6.Google Search必須是手機的首選搜尋（3.4）

等等。簡單的說，Google用免費Android換來暢通的Google Apps曝光。這商業模式恐怕只有Google辦得到；在裝置與作業系統部分提供免費的服務，留到搜尋端才大賺其錢。

這對消費者是好事。Google的加入讓其他App企業必須提高標準才能跟Google抗衡，而消費者可以免費享受品質穩定的作業系統與App。

但未來當Android達到壟斷時，這些將成為問題。就像當年微軟預裝Internet Explorer趕走Netscape一樣，Android強制要求Google Search為預選的搜尋工具，將會害其他的軟體開發商苦不堪言。

沒有Google的平行世界－大陸

對台灣的廠商或創業者來說，認識到自己在Google的生態圈中的位子是很重要的。但在大陸則不同。大陸的搜尋業（如百度）沒有Google這麼強勢，因此從作業系統、App Store、App的競爭都是百花齊放。

我最近聽到一個誇張的例子，是大陸一位軟體商付費給賣手機的店面（例如燦坤），要求他們把出售的手機重新刷ROM，改成預載他們的軟體！也就是連燦坤都可以把使用者攔截走。也有點像台灣的地方台覆蓋第四台、第四台覆蓋無線台這麼誇張。

大陸的生態提供一個有趣的對比，可以讓我們反思現狀、既有的商業模式到底是不是理所當然。甚至大陸將可能提前預言，下一個挑戰Google商業模式的將是什麼樣的企業。

*[更新]感謝讀者Chih-Hung Liu指出，這份MADA是自Oracle v. Google一案中流出，而非從宏達電對Nokia一案中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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