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台灣》齊柏林：如果只有一次機會，就飛玉山吧！

齊柏林，曾任職交通部國工局紀錄國道的興建歷程，長期從事高空拍攝。《看見台灣》是他執導的首部電影作品，也是國內第一部空拍紀錄片，而父親讓他與飛船同名，使他與飛行種下不解之緣。

齊柏林不旅行的。精確地說，他不採取我們熟悉的旅行方式。高空攝影的天氣條件嚴苛，曾有個案子等待了100多天仍舊無法出發，他偷閒出國去，「莫非定律就是，天氣只在我不在的時候放晴。」從此，他再也不出遠門。這位不水平移動的導演，選擇用3年時間，飛到一般人難以企及的垂直高度，重新觀看台灣。

大家都很好奇，從空中鳥瞰的台灣是什麼模樣？齊導停頓了幾秒鐘，似乎在考慮著要不要說出真正的答案。「我看見了一個支離破碎的台灣。」我沒料到是這樣的答案，差點接不上話。「拍攝此片的目的是想要讓人看見台灣的美，拍了才知道這有多難，除非你覺得水泥海洋和消波塊海岸也是一種美。」齊導有點沉重地說。

台灣曾經高速開發，在狂奔的經濟成長中，賠上的是自然環境的破壞。業者或許無辜，也或許無知。但齊導認為，台灣人不是沒有感情，只是需要一個點來引爆，而結合畫面、情節與音樂的電影，或許是最好的引信。

「台灣很小，小到像一艘船，我們其實就像生命共同體般地生活在一起。」齊導想藉由這部作品，激起住在這個小島上的你我對土地的情感。

因為，即使傷害已經很多，但當用像鳥一樣的高度看著台灣時，那山，那水，那深谷，還是美得令人屏息。

如果只有一次機會，就飛玉山吧

如果一輩子只有一次搭直升機的機會，齊導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你，就飛玉山吧。台灣有百分之六十的面積是山，可說是台灣土地的命脈。一台直升機在停機棚裡並不算小，起飛時的噪音震天價響。但一飛入了群山中，似乎全速前進也飛不快，引擎噪音也被吸入遼闊的高山深谷中，不再那麼擾人。只有置身其中，你才能真正體會人有多渺小，山有多偉大。

拍攝玉山的過程中，齊導安排了南投縣信義鄉東埔國小合唱團，到主峰上表演〈拍手歌〉。這些布農族的小朋友清晨2點從羅娜出發，6點前必須攻頂。拍攝當天起了大霧，山上能見度幾乎是零，直升機根本無法起飛。由於8點後禁飛，時間緊迫，孩子們在3,952公尺高的山頂由老師領著禱告，工作人員則在山下把能拜的神明都拜遍了。1個鐘頭後，霧奇蹟似地散了，直升機順利起飛。11月的玉山已經是冷颼颼的零下2度，孩子們的手每拍一下，就得忍受一下錐心的痛楚，大夥兒把握時間，在40分鐘內完成拍攝，拍完後齊導請校長趕緊帶孩子們下山，校長卻表示，「等一等，我們為你準備了禮物。」接著，每個人從背包裡拿出一塊布，用力一甩，是一面面被強風吹得直挺挺的國旗，襯著壯闊的群山。

那一刻，每個人的眼眶都紅了。

然而，這一幕卻在剪接室裡飽受爭議。工作團隊擔心國旗畫面會造成不必要的討論，猶豫著是否剪入電影中。直到媒體試映會，一位政治立場鮮明的朋友看完後說了一句話：「這是第一次，看到國旗不會令我覺得噁心。」這一幕才終被保留下來。

如果說，旅行是為了讓我們用另一個角度觀看自己，那麼不管這個角度是水平還是垂直，是立場還是情感，對齊導而言，它的意義其實只有一個：對腳下這片土地最單純的愛。

東石蚵田。從空中乍看宛如點點繁星，彷彿到了外太空般的詭異世界。瘦長的外傘頂洲擋住了台灣海峽的浪潮，水流緩慢的環境，孕育了數百公頃的蚵田。

清水斷崖，蘇花公路的著名景點。這條與山爭地的道路，可追溯自1874年牡丹社事件後，為鞏固邊防與安撫原住民，由沈葆楨主導開闢了蘇花古道。相傳16世紀葡萄牙人行經此處，航行中見高山深谷林木蒼鬱，脫口而出「Formosa」，從此，台灣變成了美麗之島。

高雄旗山。莫拉克颱風之後，齊柏林深入滿目瘡痍的災區。原以為經過大量雨水沖刷，河口形成了一個新沙洲。仔細一瞧，才發現那滿坑滿谷的褐色物體不是別的，是森林的屍骸。

台中后里稻田。台灣稻米多半一年兩收，於夏至及立冬時分別採收，以稻米為主食的我們，和稻田有著密不可分的連結。雖然多數農田的地界並不方正，還有待農地重劃來改善機具死角，但一塊塊不方正的稻田，卻組合出眩目的幾何美感。

【楊力州、李立劭、蘇佩儀...更多精彩的電影工作者看世界的角度，請參閱《孤獨星球》Issue26(2013年12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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