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化是未來經濟成長的必經之路？

幾週前我從一個研究所同學那邊收到一封email。裡面是一篇關於Larry Summers的演講，他是美國總統歐巴馬在近期經濟泡沫化以及美國政府面對在過去80幾年來最嚴重經濟衰退時期最重要的經濟顧問。

這篇文章描述了Summers最近對國際貨幣基金（IMF）演講中，他思考了這個很重要同時也非常嚇人的經濟問題：

以過去30年的經濟數據來看，似乎有個趨勢是，長期的經濟成長似乎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受到許多泡沫所刺激。80年代是由日本的房地產帶來強勁的日本成長，然後在5到10年後帶來的嚴重的經濟崩盤；在美國則是從90年代中期開始的科技泡沫，直到21世紀初期，帶來了美國歷史上最長之一的經濟成長和穩定期，然後又崩盤並導致現在的混亂......問題是：

在全球化的時代，風險更高、後果更嚴重，泡沫是否變爲經濟成長的先決條件？

如果情況是這樣的話，那的確是一個很可怕的場景，我們這個世代，不管你是哪國人或是你做什麼工作，每隔5到10年，我們都要經歷可能會嚴重影響我們工作表現的強勁經濟成長，我們新創公司的成功可能只是因為對的時機以及能夠養家活口的能力，而事實上，這些許多經濟繁榮其實並不是真的，而很快，一個巨大的泡沫會形成，而整個生活、公司和產業會崩盤，系統需要再次重整取得平衡。這個假設真正可怕的隱含意思是，這些波動、高點和低點，以及隨後而來的崩盤只會隨著全世界經濟連結為一體，而越來越大，越來越糟糕。

過去舊的思維是政府應該努力避免泡沫化，目標是要避免混亂以及崩盤之後帶來貧富不均。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根據新的數據，或許政府不應該試圖阻止泡沫，因為現在泡沫是獲得經濟成長的一個永久方式。或許有點諷刺的，全世界的政府很快就會對泡沫有一種愛恨情仇：要確保他們達到跟民眾保證的GDP目標，他們可能甚至需要偷偷助長房地產或是科技泡沫，同時他們也變得富有，但同時也一直很擔憂，一旦最後泡沫破了，許多政客會被責怪而造成生涯可能會因此結束。這在近年的中國就可見到。Summers的假設是根據經濟數據，要達成各地都完全就業的唯一方式，是人為去推動並創造泡沫。而且因為政客和政府以及大企業多半會用四年一輪的方式去思考而非更長遠的目標，他們自然會被鼓勵去主動製造泡沫。

對我們這些剛開始工作的社會新鮮人世代，最終要記住的訊息是，現在已經很少有穩定的經濟了。任何時刻當經濟很好，尤其是太好的時候，我們應該要預期不久就會有崩盤。

許多其他跡象顯示，這種趨勢會日益嚴重：世界市場現在已經很習慣政府採用寬鬆貨幣政策來人為的幫助經濟成長，甚至只是暗示說下一季將沒有量化寬鬆政策都會造成市場下跌。幾乎所有已開發國家的債務水平全都來到歷史新高，但許多國家依然持續增加債務，遲早未來世代要為這些保險、健保以及現在世代享有的退休金買單。我們這世代最偉大的經濟學家之一保羅‧克魯格曼則進一步指出，在多數已開發市場中，緩慢的人口成長以及因為更多自動化和供應鏈管理的進步帶來更少的勞動力需求，使得這個症狀會更為惡化，或許泡沫最終會變成少數刺激成長的方法之一。

在收到這封email的一週後，有位美國知名記者來拜訪他亞洲的媒體朋友時順便跟我們公司碰了面。他在過去20年間曾經在許多大中華地區的城市當過特派員，所以對每個國家的歷史了解甚多。在一個午餐的時候，我們談及了這個問題。

「最近我一直很認真在思考，我想要拍一部關於所有經歷過二戰的重要企業、政治和經濟領袖的紀錄片。在我的職場生涯中，我訪問過他們許多人，而他們那輩和未來的領袖之間有很大的差別。他們在二戰或戰後面臨的許多問題：贏得戰爭勝利、阻止納粹主義、阻止全球共產主義、激進運動、爭取人權、潛在的全面核戰等，這些通常是會導致世界毀滅的情況，需要馬上就做決定，那些問題需要立即就被解決。

與之相比，在那之後的人們幸運多了，在中東或是東南亞的區域衝突、房地產和科技泡沫，金融監管、全球暖化，由於這些議題不會立即毀滅世界，加上現在因為科技進步許多，讓人感覺不管問題是什麼，遲早我們都有辦法解決。所以在此期間，沒有催化劑讓我們需要真正面對或是做出困難的決定。這個問題不只是在亞洲或是台灣，而是幾乎所有的已開發國家都是如此。很少有重大的危機需要強而有力的領導才能，於是大家都只是爭論不休並緩慢的前進。我想要拍部上個世代還健在的偉大領袖的紀錄片，因為我們可以從他們身上學到很多，而相比之下，我們今日的問題則顯得渺小許多。正是因為抱著這樣的心態，許多已開發國家全都在增加國家債務。從一個理性的觀點來看，長期來說這樣不可能永續下去。遲早有人要付出代價，但現在所有的公民和政客都習慣永遠不去面對後果，所以未來的泡沫、未來的崩盤可能將會越來越嚴重，在那之後人為的貨幣政策帶來跳躍式的成長，而崩盤後帶回就業和GDP成長可能會更大，於是乎Summers提出的論調可能成真：泡沫和崩盤將變成未來社會日益永續的情況。」

這個假設是否正確還需要未來幾年的觀察，但同時，還有一些值得我們記住的事情。

這個議題不僅限於台灣或亞洲，而會是一個全世界要進入職場的年輕人都要面對的問題：低生育率、健保和退休金成本太低導致不久的將來可能會違約；多數國家都有過高的債務、政府的寬鬆貨幣政策、不合理過高的企業和房地產價格；還有特別是或許在未來每隔5到10年，可能就會有一個大崩盤等等。這些所有警訊、政策，以及在我們日常生活每一個微小徵兆，相較於過去世代，我們需要更有警惕、更敏感、更嚴肅的面對我們的環境、新聞，以及所做的每個決定。

否則我們所有人的薪資、家庭或生涯都可能會受到嚴重影響或結束，甚至是由我們所不明白的外部因素所造成。

希望，在未來幾年，當年輕一代逐漸接棒負責並成為未來領袖時，我們開始像過去老一輩的領袖一樣做決定和面對後果，而不是像現在某些領導人總是不去面對。

作者簡介_鍾子偉（Jo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