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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深記者化身底層勞苦階級18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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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場 | 職場修練

資深記者化身底層勞苦階級180天

資深記者化身底層勞苦階級180天
來源.Photo Credit : CC BY garryknight@Flickr
撰文者:芙蘿倫絲.歐貝納
精選書摘 2012.10.07

全世界都壟罩在金融危機之下。然而,金融危機一詞除了成為一般人口中的話題外,到底是何樣貌?對真正三餐不繼的人而言,金融危機到底是什麼?為了親身體驗一名收入在平均線以下,甚至沒有收入的人如何過活,本書作者芙蘿倫絲.歐貝納毅然放下家庭、親友以及她在《新觀察家》週刊資深特派記者的工作,化身法國最底層社會的失業勞工。 

天天前往就業服務中心報到的歐貝納,最好的狀況,也只是能同時兼幾份臨時工,在各個相距遙遠的工作地點間,開台耗油的破飛雅特奔波往返。那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工作非常稀有,可以歇息的夜晚非常短,大家被剝削得十分嚴重;在那個世界,連生病的權利都沒有,因為沒有保險負擔看病的錢,蛀牙只能忍耐牙痛、耐心等待滿口牙全部掉光,才能換得健保給付的假牙度過往後的日子。 

在六個月之後,歐貝納終於獲得一紙長期工作合約,內容對那一行而言簡直是奇蹟:每天早上五點半到八點,時薪8.94歐元。在歐貝納自訂規則中的一條,正是一旦拿到確定的長期工作合約就得罷手,因為不想占掉一個真正的職缺。於是,歐貝納在那間為此實驗租賃的小房間裡,寫下這本書,希望能藉此小小機會讓那個世界的人發聲。如果你也關心底層勞工階級,就請試著了解,並好好深思這樣的社會結構問題我們能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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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工作:從就業中心開始 

我已經把康城的就業服務中心全逛過了。
在第一家,我得意洋洋地大聲說:「什麼工作我都做。」
「在這裡,每個人都是這樣。」坐在電腦後面的年輕男孩說。
我問他目前有些什麼工作。
「什麼都沒有。」 

是就業中心提議我從事清潔工作的。一切發生得太快,我其實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我在2009年3月初正式登記失業,心裡並無明確的想法。將來一定會有幾個工作機會,在作決定之前也會有時間加以衡量。總之,我當時是這麼想的。 

第一次面談,才短短十來分鐘,諮詢人員便以理性的口吻對我說:「關於你想進入職場的個人計畫,最好的解決之道就是往清潔的專長方面去找。」我剛聽到自己應了一聲「好」,諮詢人員已經拉起我的手用力握了握,一面帶我走向出口。就這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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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叫到走道盡頭的一個房間,身分證件影印之後,填寫表格。談話內容主要只圍著一個重點打轉,那就是我最好先去找觸角不同的輔導中心,地點在康城的另一頭。在那裡,他們會「引導我尋找工作」。

 

輔導中心比較高大,簡直像廠棚一樣。裡面有許多小隔間,每個隔間裡擺了一張桌子兩張椅子,當中用薄薄的隔板分開,沒有連到天花板,像屏風一樣。面談就在話聲嗡鳴、人來人往中進行。一名女諮詢人員目視著我走上前來。一個下午,她陸續看到十來個新登記者,以前,面談的時間並無限制。後來開始下令將時間縮減為半小時,再來是二十分鐘。同事之間都說這像屠宰家畜,每個人對於要保證找到工作都很不滿,但指令很清楚:「你們已經不是來這裡作公關,那個時代結束了。現在要有數字。要學會稱呼求職者為『顧客』。」這是正式命令,上級下達的。」 

「你有車嗎?」
「沒有。」
她盯著我看。壞的開始。車子,這是雇主首要條件,即使工作上不需要也一樣。這會讓你有個定位,這能證明你至少擁有一個可以加油的東西、你不怕出遠門、你的行動範圍不小。
「單身女性?五十幾歲?沒有特殊專長,也沒有近期的薪資單?」
我的諮詢人員眼中,所有紅色信號燈都閃了起來。我剛剛進入統計上的高風險區。
她試著問最後一個問題:「你有小孩要扶養嗎?」
當我回答沒有,也頭一次發現她鬆了口氣。
我的這位諮詢人員問我想做什麼。
「什麼都可以。」

我以為我的遭遇會讓她精神為之一振,不料她似乎覺得稀鬆平常。她看了一下我的履歷,只有一張業士文憑,接著做過幾個微不足道的店員或服務生工作,再來就什麼都沒了。
「這二十年來你都做了些什麼?」
我把那套說詞又說一遍:我認識一個男人,靠他養活,後來被他拋棄,以後我得重新工作。我在腦子裡把情節反覆溫習了幾遍,覺得並無破綻,甚至還替這個男人捏造了職業,以免遭到追問答不出來。他在巴黎地區當修車工人。我正打算把生平一股腦兒全說出來,卻被諮詢人員客氣地打斷:「其實就跟所有人一樣。」 

我無權申請任何補助。諮詢人員盯著我出神,似乎真的很替我擔憂。
「你想不想過新的生活?清潔人員,你覺得如何?清潔工作未來很看好,不過現在就得作決定。這個市場正在全力建構中,再過不久就會關閉。清潔工作的培訓班已經開課,可以拿到特殊業士文憑,甚至可能有研究所文憑。再過一兩年,公司行號只會錄取有文憑的清潔女工,到時候像你這樣沒有專業資格的人就太遲了。你應該現在就投入,否則以後一點機會都沒有。」 

我向諮詢人員表示,我完全同意當清潔工。我可以參加「清潔業」的一日培訓班、一場「履歷」講座,還能以統計高風險的名義參加一間私人事務所提供的「求職陪同」服務,為期三個月。有一張紙上註明我的「主要專長與工作條件為場所與表面的日常清潔、回收紙張、清潔家具與附屬物件(菸灰缸、垃圾桶……)、多處工作的管理與後續處理」。我在底下簽了名。我甚至待不到15分鐘。

後來談及此事,有些人問我是不是被迫接受這類工作。

絕對不是。
那天,我甚至覺得對這位諮詢人員充滿感激。 

講習:學習如何寫履歷 

中午過後,就業中心幫我安排了一個講習:「學習如何寫履歷」。
門口旁邊有兩個女人在等著跟我上同一堂課。
「你們有上過『求職信』的課嗎?」一人問道。
「沒有,但我去試過『生活助理』的課。」她沒有入選。
「我們被問了一些有關政府的問題。二十題我才對三題,覺得自己好沒用。」
另一人差點岔了氣:「有關政府的問題?太不要臉了吧!我們哪會知道!」
「那你們知道有一堂課叫『利用電話找工作』嗎?」
「不知道,我去上過『如何利用民間扶助會的包裹均衡烹飪』,不過就業中心好像沒有這個課程。」
「這些玩意兒還是很花時間的,到頭來比工作還慘。」 

我們的講習課開始了。
「沒有人非要留下來上課不可。」負責講習的人員說。
她依然彬彬有禮,瞪著一雙淺淡、透明、外凸的眼睛看我們。
「這是為你們提供幫助,不是強迫性的。」講師開始說道:「雇主們會收到數百封求職信,已經足以把他們淹沒。所以我不敢說他們最想看到的是能力。他們想找的是一個能吸引目光的人。你們無論如何都要突顯自己。」 

「履歷」課教導我們掩飾坑疤、腫塊、倒楣遭遇、低潮期、洩氣的經驗、缺乏專長,甚至於最不討喜的空白履歷,也就是履歷上幾乎什麼都沒有。她用那雙淺淡的眼珠看著我:「就像你的。」她給了一些我們誰也不可能自己想得出來的公式,諸如「多樣化經驗」或「轉業能力」等等。有位女士擔心記不住,便請我幫她寫在公車卡背後。 

講師繼續說:「雇主平均會花三十秒到兩分鐘的時間看一份履歷。不要提及你物質上的困境、你的離婚、你的失業。要讓他想和你見面:完全實話實說並非好事。在提到某個細節之前,先想想這會不會讓閱讀者對你不滿意。稍有疑慮就不要寫。」 

如果履歷能「吸引人」就成功了。但要注意,「成功」不代表得到了工作。
「你們也知道,目前並沒有工作機會。」講師又隨即改口:「有啦,但是不多。成功是代表獲得面談機會,這已經很了不起,這是一個能讓你獲得非常豐碩成果的階段,但你必須挺得住。面談時你要面對好幾個人,所以要作好心理準備。」 

她問了剛才在門口交談的兩名女士之一:「你想找什麼工作?」
「我長久以來都在推動兒童戲劇研習營,但現在有點不確定。」
「想一想如果有個雇主問你為什麼到他的公司應徵,你要怎麼回答?」
女士吸了口氣說:「我來應徵是因為我現在失業,但我知道這樣回答不好。」她抿著嘴、眨眨眼,做出全神貫注的所有表情。接著臉部恢復正常說道:「我想不出來。」對自己的無知十分沮喪。

 「你說得沒錯,回答說自己失業並沒有幫助。大家都失業。你也不能回答說:『我喜歡這個工作因為很輕鬆。』那麼該怎麼回答呢?你得稱讚這家公司,但也得推銷自己。要說『任何時間我都能配合』之類的話。最重要的是必須展現出願意在某些事情上讓步。現在,只有已經很資深的員工才能拒絕禮拜天工作,你們不要冒這個險。就算被問到你不會做的事,也要說會做,反正到時候總有辦法解決。別忘了去面談的時候要穿著整齊,尤其要準時。這是雇主最常抱怨的兩件事。如果你的評價比大多數人好,也許就能獲得短期派遣工作。目前也只有這類工作了。」 

另一名女士舉手發問。「昨天我聽新聞報了兩次,那個報導是真的嗎?不管哪一行都沒有工作了嗎?卡布爾將會出現很多失業者嗎?我在職業顧問所[註]就從來沒遇見過。我看不出和以前有何不同。生活並沒有比較差,從很久以前就不怎麼樣了。」
有個男人接話道:「說什麼金融危機,該不會又是變新把戲想騙我們吧?」
他後面另一個男的說:「危機、危機,都不知道已經聽多久了。已經那麼多工廠倒閉,至少可以想辦法換個新說法吧。」
頓時間整間教室裡群情激憤。
「他們上電視一直不斷地說情況愈來愈糟,卻一臉管我們去死的表情。他們向來很會嚇人。會不會趁這個機會讓我們吞忍更惡劣的事?比方說加稅?」
「我才不相信什麼危機。從一開始我就這麼跟我先生說。他也有同感。」 

女講師若無其事地發下一些小冊子,裡面說明了如何撰寫履歷。大部分的人都沒帶走,因為內容太多、字又太小。很快地,連我在內就只剩下兩人試著在本子上打草稿。寫完後,我們問講師新的履歷要去哪裡打字列印。他們完全沒有準備相關設備。 

實習:從清潔工作開始 

我發現有一個新的啟事:
在康城,參加一場全國性的巡迴宣傳活動。急徵。

我打了電話,不可思議的是沒有占線。接電話的男人自稱是「manager」。他向我解釋這個巡迴宣傳活動是在某星期六下午,到市中心的人行步道去發送體香劑樣品。「你超過二十五歲了嗎?那你幹嘛還浪費我的時間?你明知道就這類工作而言,這是不利的一點。你外貌如何?金髮?紅髮?什麼型的?艷麗?搖滾?我可先告訴你,我手邊有一大堆應徵者,再有一個不利條件,我就掛了。」

因為有最後一個工作機會要確認,我決定直接去登出啟事的清潔公司,康城的「無瑕」。

在無瑕,麥達先生負責一部分的工作場地與分配到這些場地的人員。大家都很喜歡他,他有張圓圓的、真誠的臉。他嘆了口氣說:「女人都想做清潔工作,這是流行趨勢,但是他們卻不明白不是想做就可以了。我會反覆提醒實習新人,早上要很早上工,晚上也會弄到很晚,先生和孩子都要受得了。到最後,大部分人都無法完成被分派的工作,很快就打退堂鼓了。相信我,真的很難找到人。」 

那家公司位於地鐵終點站的一個新興區,大樓本身很新,但內部卻彷彿重現五O年代電影中的辦公室場景。麥達先生向我解釋該如何準備推車、用水桶裝水,「不要太熱,否則會破壞清潔劑」。 

第一個指令是關於經理辦公室,絕不容許任何差錯,一切都得完美無缺。和我們簽約的人是他。其餘事項說得雜亂無章,我大概有八成記不住。垃圾桶一定要倒,但是垃圾袋可以撐到最後,等破爛不堪時再換。「垃圾袋由我們負擔,要是每天每個垃圾桶都換新袋子,我們可能會破產。」接下來擦拭電話和桌面上所有東西的灰塵,「但是千萬不能弄亂,也絕對不要碰電腦,曾經有人被指責造成重大電腦問題,你可別冒險。」最後一點,也是麥達先生特別強調的規則之一:要把椅子擺得整整齊齊,正對辦公桌,那麼第二天早上無論是誰一進辦公室,都會覺得整整齊齊。 

有一些公司員工已經下班了,也有人還沒走。經理像是優待一般請我不要清理他的辦公桌,「拜託,拜託」,同時為了避免與我的視線交會還做出各種不可思議的扭曲姿勢。我在工作時與人的互動基本上就是要讓人忽略我的存在,但也得懂得斟酌那些情況應該要全然被忽略,而哪些則只需要稍微被忽略。

有兩個人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喝著咖啡。如果在我眼中,他們似乎已與我分屬不同世界,一個組成物質不同、飄渺而遙不可及的世界。  

六個月後  找到長期合約的工作 

…………我在負責的區域裡做完了階梯,現在正賣力地擦著幾個暖氣爐。疲憊感猛力撞擊我的太陽穴。有一張桌上放了幾塊糕餅,是一名職員忘了帶走的。我忍不住從前面經過好幾次,而且每次都要克制住自己撲上前去的衝動。我沒忘記什麼吧?椅子擺正了,垃圾倒了沒換垃圾袋、最後再巡視一次經理辦公室。昨天這幾個樓層肯定悶壞了,因為所有遮簾都放了下來。這幾天來,熱氣讓荒原都泛白了。 

小組的人三三兩兩來到販賣機旁。瑪格莉特在咖啡機旁,她斜著眼看我,我覺得她好像有話要說,卻不知如何開口。她想必是在尋思該如何對我說出令人狼狽的話,該如何對我說她不明白公司怎麼可能雇用我這種人。也許她甚至在懷疑我來這裡做什麼、我是誰。她肯定考慮到了某些顧忌與細微處,她就是這樣的人。 

她拿著杯子沉思,看不出來到底會不會開口。我幾乎寧可她粗魯一點,說我是沒有資格、無能的人。就趕快做個了斷吧。睡眠不足讓我有點神經質。我心想:「她要是喝完咖啡還一聲不吭,我就先去跟她開口。」正這麼想著,瑪格莉特突然把我拉到一旁。不論會聽到什麼,我都已作好心理準備,藉口也已掛到嘴邊,只希望自己別掉淚。這肯定是疲勞過度的結果。 

瑪格莉特顯得非常平靜。她對我說由我代班的那個女孩離職了。「我們想要推薦並支持你接下工作:這是一份長期合約。能和你一起工作,我們會很開心。」合約內容對這一行而言簡直像奇蹟:每天早上五點半到八點,時薪以勞資協議的工資計算,也就是每小時稅前8.94歐元。 

我自訂的規則當中,有一條是一旦拿到確定的工作合約就要停止這個實驗,因為不想佔去一個真正的職缺。我的破車「曳引機」在停車場等著我。整趟回程途中,我跟它說了好多話,像講悄悄話似的,把我不敢對別人說、所有重要不重要的話全都吐露出來。 

我剛剛去替它換了剎車,也終於通過了車檢。 

[註] 職業顧問所(emploi cellule)扮演徵才者與求職者之間的仲介角色,也會協助求職者取得就業中心各種資訊、撰寫履歷與求職信等等。這是市鎮或市鎮共同體政府提供的免費服務。

書籍資料

書名:資深記者化身底層階級180天 
作者:芙蘿倫絲.歐貝納(Florence Aubenas)
發行日期:2011年09月29日
出版社:野人

芙蘿倫絲.歐貝納
生於一九六一年,畢業於法國記者專門學校。職業生涯中絕大部分時間都是《自由報》的記者,後轉至《新觀察家》週刊任資深特派員。多次深入盧安達、阿爾及利亞、伊拉克等動盪不安地區作採訪報導,曾於二○○五年在巴格達被擄為人質達五個多月,法民眾發動請願、示威抗議,幾乎是全國動員呼籲釋放這名女記者,最後在法國政府付出高額贖金後獲釋。二○○九年,獲選為國際監獄觀察組織會長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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