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統一分手 徐重仁終於說了真心話

出席統一超商前總經理徐重仁新書《流通教父徐重仁青春筆記》（徐重仁、莊素玉著／天下出版）發表會，讓我油然生起一種感覺，那就是，多年後回頭看，這一天，是徐總斬斷與統一集團情絲的分手紀念日。

午後的光點咖啡二樓，很快樂、很溫馨。

與其說是新書發表會，不如說是6月21日，徐重仁無預警被拔掉統一超商總經理職務，之後第102天，遲來的退休表揚大會。經建會主委尹啟銘、經濟部次長杜紫軍、信義房屋董事長周俊吉、聯強國際總裁杜書伍、誠品書店董事長吳清友、老爺大酒店執行長沈方正，產官好友們皆準時進場後，主角徐重仁才在滿堂掌聲與歡呼中，穿過人群、接受獻花拍照，緩步現身會場。

吳清友致詞時說：「感謝重仁兄沒有繼續經營書店（編按：徐的父親早年經營「台南書店」），所以誠品才有今天」，令我印象深刻的，並非妙語引來的滿堂笑聲，而是，理著平頭的吳清友，說到這兩句話時突然站得直挺，流露出英雄相惜的認真神情。

但說是退休表揚會，其實也不正確。因為，除超商加盟主外，現場沒有任何一位統一超商成員，亦不見任何一位徐總帶出來的子弟兵。

有時，光憑眼睛看到的表象，就詮釋起新聞，風險很高，例如，從這個場合便臆測徐總已和統一鬧翻。不過，當我讀完這本書，卻意外發現，徐總閃離統一集團的不愉快，是如此真實不待詮釋。

為本書寫推薦序的台大副校長湯明哲說了快語：

徐重仁帶領子弟兵、打了天下…但終究逃不過台灣專業經理人的宿命。再大的戰功，也敵不過家族企業的一句話。這種戲碼在國內屢見不鮮。…有位高階專業經理人和我說：「只要不姓那個姓，就沒有希望，還是趁機早點走。」(p.20)

徐總下台的新聞事件，另一主角統一企業總經理羅智先我也採訪了。說實話，一邊讀徐總這本新書，一邊對照先前羅總的說詞，真像看兩個大男孩玩「真心話大冒險」（Truth or Dare），比誰敢講，還是誰敢做。

徐總自序寫道：

人生就像搭火車，一站又一站…...慢慢地，我發現我竟然成了火車駕駛…突然，火車在今年六月二十一日，統一超董事會召開的那一天，即使我連續兩年繳交了最佳成績單，但是我還是必須下車。(p.32)

新書發表會上，徐總致詞僅2分15秒，是上台說話的人當中，最少話的一位。這樣惜字如金的人，自然不會隨意錯下任何一個白紙黑字，然而，他卻在書中寫道：

我是一直很簡單、很單純地在工作，沒想過跟統一超離婚的問題。但在這種單純當中，可能遇到那種突然間的海嘯，就沒辦法了，你無法阻擋它。結果會怎麼樣，我們還不知道，因為它還正在進行式。(p.296)

書的第五章，徐總自述架構流通集團的事業組織，他如何識人、選人，建立讓經理人安心向前衝的企業文化，但該章最後一行，卻有所指來了一記回馬槍：

過去，統一超的組織文化太單純──他們只要專心工作，不用擔心別的事。(P.148)

書裡，徐總自比日本連續劇的「阿信」，吃盡苦頭將創業初期連虧七年，一度面臨被結束命運的統一超商，敗裡再度復活，但最終，一針一線親手編織出來的帝國，主帥竟一夕被迫下台，其中轉折難言。

二十六年來唯一缺席的、也是他任內最後一次的統一超董事會…一個月後，下一代人力佈局也打散了…就此，高清愿的駙馬爺，統一企業總經理羅智先，繼多年前掌舵統一企業之後正式進入統一超董事會，進行統一超改朝換代。(p.172)

或許，這本回憶錄性質濃厚的書，一開頭，徐總就揭示了人生命定的無常。

為什麼不回台南？

你回去，因為你懷念它。可是好像整個都變了。人事已非。
台南的沙咖哩巴、小時後去的寺廟，跟我小時候認識的人物、景像已經不同。
所以，我怎麼會眷戀過去呢？
我實在沒辦法對台南很懷念，因為，人事已非。（p.42）

沒踏進新書發表會場之前，原本，我還一廂情願地以為，徐總和統一集團之間的故事，未完待續。然而，徐董的真心話卻明白告訴我：～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