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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的傍晚,晶華酒店宴會廳舉辦盛大婚宴,十三名外場服務生忙進忙出,其中有五名是來自莊敬高職的東南亞僑生,包含越南、印尼、馬來西亞等。他們三個月在學校上課、三個月來這裡實習。預計一年後在印尼首都雅加達開設旅館的晶華,打算陸續引進當地人才來台培訓。
週五晚間,在台科大教室裡,三十多名印尼籍大學生正賣力學中文,其中有回教女性裹著傳統頭巾,拿起生字簿,在中文字旁邊,寫下英文和印尼文的筆記。「袋、子……」一名老師帶著他們齊聲念。他們的印尼學長,在正新輪胎彰化廠工作。
這兩個畫面,反映出:東南亞人才,已悄悄在台灣社會擴展。
攤開當地市場潛力,未來五年,東協十國和南亞六國的GDP年均成長率,每一國都高於台灣,其中更有十三國高於全球平均。
下個大市場來了,台灣的機會是什麼?蔡英文政府喊出「新南向政策」,明年將編列四十二億元預算,其中最具體的是教育,包括提高東南亞學生來台就讀大學人數,喊出兩年後將從現在的二萬八千人(含非學位生),推升到五萬六千人。
也就是說,一場前所未有的「爭取南向人才大戰」,即將上演。但其實跑在政府之前,民間腳步老早就啟動。
泰皇室牽線,泰生愛讀屏科大
教育部統計,東協及南亞學生在台修學位總人數,五年增加近三倍。隨著少子化、本地學生數減少,陸生又因兩岸情勢縮減,這批生力軍,成為各大學搶收對象。
99學年度:5,136人
104學年度:19,685人
資料來源:教育部
整理:陳筱晶
例如清華大學現有一百九十三名印度生,是全台最多印度人的大學,也成為台灣科技業的印度人才庫。淵源來自第一任校長羅家倫是前駐印度大使,歷任校長大力推展交流,如今清大在當地設有六個台灣華語教育中心。
屏東科技大學現有五十名泰國學生就讀碩博班,以農業相關科系為大宗。這個連結與泰國親王畢沙迪有關,二十年前,他尋求國際上的農業技術,第一個就找上屏東農專(屏科大前身)開班教導泰國農民,形成長期合作基礎。
從招生方法來看,以往各校自行單打獨鬥,現在隨著東南亞國家崛起,開始聯合出擊。
今年底,由台灣大學領軍,將與台師大、台科大、雲科大、虎尾科大合作,五校開出約三百名額,鎖定東南亞生。過去海外聯招是以志願分發,各校名額有限制,常錯失好學生;現在多了一個招生管道,讓當地高中校長推薦學生來台。
跨海招生,學費低、資源多成賣點
去年台大先行試辦,今年九月,第一批共四十名的海外推薦學生已報到。台大教務長郭鴻基回憶,去年他率團到馬來西亞、印尼、泰國和越南等地考察時,沿途被許多台大校友包圍,當地台商也跟著他們跑,更有一名七十多歲的馬來西亞校友拄著枴杖而來,說:「我一輩子感念台灣。」郭鴻基說,現在是台灣吸收東南亞優秀學生的最好機會。
台大第一批海外推薦學生中,就讀醫學系的馬來西亞僑生陳劼敏,就對台灣不陌生。畢業於居鑾中華中學的她說:「學校老師多數也是從台灣畢業,他們鼓勵我來,說這邊的環境友善,不用擔心。」
她不僅是古箏老師、醫療義工,也是桌球選手,還沒滿十八歲,就自己一個人到泰國當背包客。台大之所以相中她,除了成績優異,也看上她的多種可能性。她說,相較於歐美國家的學校學費較貴、申請入學程序複雜,台灣學費相對便宜、資源豐富,「台大是大家搶破頭要進來。」未來她打算考醫師執照,留在台灣工作。
學界和業界合作東南亞專班,培養「客製化人才」,也形成一股趨勢。除了四年前遠東機械和吳鳳科大開啟「印度專班」,今年起,德慎精算公司也和逢甲大學合作,以全額補助方式,招收四名來自越南和柬埔寨的學生來台專攻精算領域的碩士學位,再派回當地市場。
企業投入:
改變現況慢,乾脆自己養
德慎精算總經理詹志清,多次到東南亞國家考察,發現當地有嚴重的教育斷層,「這對金融業南進不利,也會延遲當地發展,要去改變現況太慢了,還是自己培養。」
金融業打亞洲盃,尤其需要東南亞人才。兩年前,中國信託也推出僑生、外籍人才計畫,吸引近百人報名,目前有十多人正在受訓。中國信託國際人力資源部協理吳浣青說,過去,金融業隨著台商腳步拓點東南亞,當時招收華語人才服務台商,但業務較局限;現在,當地人才越來越重要,不僅拓展東南亞業務,東南亞籍員工若想留在台灣,也可協助總部與海外據點的內部溝通。
耕耘東南亞市場多年,在泰國、越南和印尼等地擁十五座工廠的飲料包材製造龍頭宏全,三年前也啟動僑生儲備幹部計畫,每年招募二十名東南亞大專應屆畢業生,在台受訓六個月後,派任所屬僑居地工作。
宏全人力資源部經理林蒼彬坦言,早期面對東南亞市場,公司為方便管理,培養大批台籍儲備幹部到各地出征,「但不是無法適應、流動率過高,就是在當地工作很辛苦。」他舉例,一碰上客訴問題,無法說當地語言、僅能說英文的台幹,便沒了用武之地,「公司還得派翻譯幫忙溝通,成本相當高!」
林蒼彬說,進軍東南亞常常遇上法令不周延、商品申報過程繁瑣和行政效率不佳等問題,這些眉角與在地文化、習性相關,「只有當地人能懂。」
目前擔任宏全越南廠業務襄理的越南人陳玉清,就畢業於虎尾科技大學經營管理研究所,經公司受訓後,三年前回鄉工作,「我懂越南人的想法,客戶的一點表情我都敏感。」他說。
當新興服務開始,這些東南亞人才還能幫台灣打開市場。
行動廣告與整合行銷公司優愛德,就聘用兩名菲律賓和一名馬來西亞人。商業發展部總監張天豪說,菲律賓員工畢業於真理大學MBA,才進公司半年,已接洽當地三十間公司,他們發現,相較於台灣的數位廣告操作,當地公司更喜歡用包套組合方式。「有了他們,切入當地市場更快。」
從儲備幹部、業務到貿易夥伴等,東南亞人才能扮演的角色,比我們想像中還多。但台灣社會是否準備好迎接人才?
現況是,大學英語課程不足、境外招生設一○%名額上限、留台工作薪資門檻過高等,甚至把南向人才當外勞,心存歧視。
長期以來,台灣的「國際化」心態上其實只有「歐美化」,而英語環境卻又不如許多東南亞、南亞國家。當經濟實力此消彼長之際,想要抓住新機會,得先從開放心態做起。
GDP成長贏台灣
2016至2020年GDP年均成長率全高於台灣(1.87%),其中13國高於全球平均(3.51%)
市場規模23億人
16國總人口規模23.22億,約是台灣的98倍
人口更年輕
東協6國逾7成人口不到40歲,台灣只有一半人口不到40歲
重演中國高成長路徑
國發會副主委龔明鑫說:十幾年後,這些地方就是現在的中國
資料來源:IMF
整理:陳筱晶
■本篇文章摘自《商業周刊》第 1511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