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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現場》一群國小生上街頭、一座城市被屠殺⋯⋯一場小旅行,揭開敘利亞革命真相

柏林現場》一群國小生上街頭、一座城市被屠殺⋯⋯一場小旅行,揭開敘利亞革命真相
敘利亞 (攝影者:駱裕隆)
撰文者:劉致昕
商周茶館 2016.10.24

敘利亞三個字,對你來說,代表什麼?

是海灘上的男孩屍體?二戰後最大難民潮?ISIS根據地?或者,按照土耳其副總理、俄羅斯媒體以及德國最大週刊明鏡週刊所說:一場新的世界大戰。

「如果這場代理戰爭繼續,在這之後,我必須強調,美國跟俄羅斯之間會走向戰爭,」土耳其副總理克圖慕斯(Numan Kurtulmus)眼中,這場衝突可能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開始。 德國明鏡週刊的標題是「敘利亞如何變成了一場新的世界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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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來說,敘利亞代表著一個問號。四、五百萬流亡各地的難民,在某些人眼中是恐怖份子、或為了社會福利逃到歐洲的米蟲。五年的內戰,太複雜,敘利亞又是太陌生的國度,台灣讀者更不可能了解。

在柏林,兩個難民用一場小旅行,打破這些問號。

星期六下午六點,天光正美,我跟來自五六個國家的三十餘人集合,穆罕默德跟瓦爾,正吆喝著後頭從地鐵拾梯而上的人。

過去八個月,每個週六,他們都在柏林街頭,為三千五百公里外的家鄉奮鬥。「我希望,至少在今天之後,他們講到敘利亞,會跟我們站在一起,跟朋友一樣。」瓦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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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旅行的名字叫做「我們為什麼在這裡」,用四個柏林知名景點,讓來自世界各地的人,聽懂敘利亞的現在進行式:無聲的屠殺、極權政府、ISIS入侵以及流亡。

敘利亞難民
(攝影者:駱裕隆)

一、德國六一七事件紀念碑;敘利亞封城屠殺

旅行從六一七事件紀念碑開始,一九五三年六月十七日,在共產統治下的東柏林出現了一場三百人的罷工,但在工人要求加薪被拒絕的消息傳開後,卻延伸成為一場燒遍東德的街頭運動,是社會主義國家中,第一場大規模自發性的群眾運動,五百多場抗議、百萬人走上街頭。結局,是東德政府以及後來的蘇聯軍,以坦克鎮壓,畫上血色句號。

此事件成為東德人共同的記憶,「一場很長的沈默開始了,因為人們知道,他們的政府將怎麼對待他們。」穆罕默德說。

一樣的沈默,在敘利亞則從1980年代展開,持續了超過二十年。

當時的總統,哈菲茲·阿薩德,1971年上任後緊抓權力不放,沒有輪替的可能。1982年人民開始騷動,各地都有抗議。阿薩德頒布政策,可以抗議,但他選中不靠邊界、不靠海的城市,讓異議份子集中至此,發表意見。

期待改變的人民於是慢慢的集中,在規定的城市中不斷的集會,甚至開始討論未來。「他們沒有料到等著他們的是什麼。」站在柏林街頭,穆罕默德向三十幾個外國人述說,一旁是現代的車水馬龍,但人們已跟他回到1980年代的敘利亞。

難以置信。「接著阿薩德把那座城市封鎖,時間長達一個月,沒有人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事。」穆罕默德說。 起來直到兩個外國記者在事後回到現場,才發現抗議的人被關、被虐待、被殺,而其他人若走漏風聲,也是一樣下場。死亡人數字的統計,從一萬四千人到四萬人不等。至今,敘利亞的監獄裡頭還有當時的罪犯。

「從此之後,敘利亞沒有人敢談政治,我們從小就知道,『牆壁有長耳朵』,說了阿薩德的壞話,下場所有人都知道。」瓦爾抽著菸說。

二、德國納粹蓋世太保總部:敘利亞少主「大清洗」

走向第二站,參加小旅行的眾人臉上沒有愉悅,反倒是多了更多的問號,自己為什麼從來不知道一個在位三十年的極權總統,是如此控制一個國家?

敘利亞難民
(攝影者:駱裕隆)

穆罕默德接著在「恐怖地形圖」旁,講起納粹蓋世太保的故事,擁有「預防性逮捕權」的秘密警察,利用各種手段掌控人民、擊垮政敵,恐怖地形圖,正式當時的總部,地下室甚至挖出許多遺骸。

手法正如同敘利亞極權政府一般。阿薩德統治直到兩千年去世前,國內光是情報單位就有十五個分支,「他們彼此競爭,比誰掌控的更極致、更兇殘,」穆罕默德說。兩千年,阿薩德過世,總統暫時代理,當全國認為轉機終於出現時,憲法卻在一天之內修改,讓當時僅三十六歲的巴沙爾·阿薩德(哈菲茲·阿薩德之子)能夠參選總統。

爸爸死了之後,留英的兒子回朝,既有情治系統續用,人民僅存的一點希望,是下一代或許有一點新氣象。

2003年,在人民的聲音高漲之下,阿薩德在一場演講中,宣告要全國有志之士,一同討論敘利亞的未來。人民開始雀躍,期待已久的改變即將登場,從學界、政界展開一連串討論、連署,最後由敘利亞金字塔頂端的兩、三百名知識分子,遞交了一份具名的建言書,期待國家走向新未來。

「他們沒有料到,自己簽下的,等同認罪書。」瓦爾形容。

名單上的人,被驅逐出境、被監禁、被殺,2003年,阿薩德沿襲爸爸的極權手段,為自己接下來的統治,除去所有可能的障礙。「人們的回憶又回來了,」重回沒有思想自由、沒有言論自由,一開口,就罪誅全家的恐懼,都回來了。

三、德國柏林圍牆;敘利亞阿拉伯之春

站在柏林圍牆旁邊,圍牆倒下、冷戰結束、德國統一,這段歷史眾人熟悉,而對敘利亞人來說,什麼事件,也給了他們同等的期待與希望?

阿拉伯之春。

阿拉伯之春後,對自由的渴望一樣燒進了敘利亞,只是因為對政權的恐懼、對政治的冷漠,火花出現的很慢。

終於出現的那一刻,卻是全世界都沒辦法料中的面貌:十幾個九到十二歲的孩子。

他們上街,不帶任何害怕,因為他們的記憶裡面沒有兩任阿薩德總統的屠殺,他們只是單純地認為,埃及可以,為什麼我們不行?這場遊行是沒有人知道的,因為沒發生多久,孩子們就被抓了起來,一週沒有消息。

他們的家長心急如焚,敘利亞其他民眾也開始注意到這件事,但「他們只是小孩子,政府不會對他做什麼吧?」瓦爾還記得當時的民意。父母們聚集抗議,當地政府給了回應:忘掉你們的孩子,交出你們的妻子,因為事實證明,你們是教育失敗的父母。

即使國家媒體都沒有報導,社交媒體仍然將事情的動態傳播,憤怒於是燒開來了, 政府最後交出被嚴重虐待的兒童,其中一名已經死去。父母們於是鼓動全民眾上街抗議,直到歷史重演,封城,再度發生。

敘利亞難民
(攝影者:駱裕隆)

一群國小孩童上街,政府用兩個月封城回應。

敘利亞人早已知道封城代表什麼,「如果連小孩子都上街了,我們還在等什麼?」穆罕默德回憶,敘利亞各地紛紛出現抗議,要讓孩子們知道,眾人與他們同在。兩個月後,七個人、二十名妻子被放了出來。「我的大學同學是其中之一,我問他怎麼了,他說他不能說。我把他的手機拿過來,看到裏面有一段影片,是兩個人在街上,被槍決的影片。我要他把影片交給我,他說,『他們就會知道是我洩密的。』」

穆罕默德過了兩週,才把影片傳上網。而他不是孤獨的,戰火在敘利亞內部燒開,政府開始派遣軍隊鎮壓,但當國民兵們回到家鄉鎮壓同鄉,很快,他們換了陣營,將槍口轉向政府,內戰正式展開。

2012年第一季,反抗軍只是為了保護人民,但隨著越來越多高階軍官叛變,2013年後,穆罕默德認為,全國有八成人口、軍隊都支持反抗軍,要推翻極權。反抗軍握有大部分領土,除了阿勒頗及沿海地帶。

從爸爸手上接過的王朝,第一次受到如此威脅,阿薩德的選擇是:化學武器。

約兩百個反抗軍高階領袖、五百個警方指揮官,在化學武器的攻勢中死亡。

「我記得很清楚,歐巴馬說,一旦阿薩德使用化學武器,國際就會介入,」瓦爾說,他們眼看著反抗軍勢力群龍無首,化學武器的攻勢連孩子都受難,阿薩德政府加強掃蕩攻勢。

國際介入的承諾遲遲沒有實現,俄羅斯總統普丁最後輕輕帶過,要阿薩德交出化學武器作為負責。同時,另一方勢力開進了敘利亞:ISIS。

「他們說,國際勢力不理你們,我們才是你們真正的救世主。」穆罕默德表示,各地分散成兩百多個軍團的反抗勢力,真有人因此表示對ISIS效忠,下場則是另一場「清洗」、另一波屠殺。阿薩德同時接受BBC專訪,說在有人反抗政府軍,他會不惜轟炸,他自稱為從ISIS手中解救人們的英雄。說法如同ISIS要解救敘利亞人民一般。

從此,整個敘利亞變成一個大戰場,阿薩德、ISIS,以及以支持各地反叛軍而介入的各國勢力彼此拚搏的地方。

四、德國查理檢查哨;敘利亞難民之路

查理檢查哨,是過去柏林被英美蘇法分佔時的交界地,冷戰跨越全球時,這裏是最近、最直接的接戰點。東西柏林靠著這個檢查哨持續往來,但擦槍走火的事件也沒少過,最激烈時,兩方坦克盯著對方,一觸即發。

在邊界之間冒險,這正是四百萬敘利亞難民經歷的事。

2013年後,絕望蔓延全敘利亞,第一波難民開始出走,2014年,他們開始從歐洲各地傳回消息,「求生之路是可能的!」於是為2015年帶來難民移動的高峰。小旅行中有人問,難道不擔心死在海上、鐵軌上,甚至被人蛇綁架?

「這條路,冒險一次就夠了,但留在敘利亞,是每天都在冒險,沒有終點。」穆罕默德回應。他搭著木船,從非洲漂到義大利,曾經有整艘船的人來不及被救,淹死在大海上。

小旅行已進行到尾聲,人們已經不再問眼前的這兩個人為什麼來到德國,也不再問他們怎麼一路「過關」,走過三千五百公里。而是開始問,為什麼敘利亞的問題沒辦法被解決,德國人能做什麼?甚至,「你們如果能在德國受教育,未來能不能回去重建敘利亞,給你的家鄉帶來幸福?」一個英國教授問。

(攝影者:駱裕隆)

「這就是我們做這件事情的原因,讓更多人知道難民的處境,讓德國變成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們可以生活的地方,」瓦爾說,等戰爭結束後,他們將返國重建,到時候德國的企業、外交甚至教育,都會因此有更多與敘利亞的互動及貿易機會,而在那之前,德國社會也會因為多元性、青年勞力而受益。

這番話在旅程的終點講出:御林廣場上,法國大教堂與德國大教堂對望。

宗教改革後,十七世紀初,柏林收留了五千多位法國的宗教難民,法國大教堂就是為了讓兩國人和平相處蓋的。「難民」佔了當時約四分之一人口,他們的知識、技能,成為當地商業興盛發展的重要原因。

「人類總是能和平相處的,只要我們願意想,會有辦法的,」穆罕默德說,而三十幾個人都微微的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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