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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場 | 心靈成長

跳脫賺大錢、買大房的 System...一趟單車之旅,我遇見「最富有的人」

撰文者:林崇如
獨立觀點 2016.06.15

6月3號,下午,騎到了特斯林的印第安文化博物館(編按:特斯林Teslin位於加拿大),博物館在特斯林湖邊,裡面有兩個女性雇員,參觀的話要花5加幣,覺得不值得。所以裝了一點熱水後離開,繼續往特斯林騎去,騎沒三公里,到了特斯林,對面騎來一個自行車旅行者,東方人面孔,不高,頭髮長而凌亂,身上衣服顯得太過大件,褲子長的拖地,單車後面用拖車拖著行李,他開心地朝我揮手,我也朝他揮手,他向我騎來。

「你是日本人嗎?」他問

「不是,我是台灣人。我叫Chung。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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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自日本,我叫山田。」

「所以你從哪裡開始?」

「我從卡加利騎過來。」(編按:卡加利Calgary,位於加拿大亞伯達省南部洛磯山脈,與特斯林相距約2千公里)

我看了他的單車跟行頭,都很破舊,肯定不只從卡加利開始,所以我問他一開始從哪裡開始。他說從上海。已經騎了兩年了,打算再騎四年。我們兩個站在路邊不好聊,所以我邀他找個地方坐坐,剛好旁邊有間小銀行,小銀行外有階梯。我們停好單車後做到階梯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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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從上海開始後去過哪裡?」我問

「我從上海開始,然後去越南、寮國、泰國,然後到馬來西亞、印尼,然後到印度,在印度待了六個月,然後到塔吉克斯坦,亞美尼亞,克吉克斯坦,然後我本來要去土耳其,可是那時候要冬天了,所以我沒去土耳其。」

「喔!對!土耳其冬天很冷。」我心想。

「我去俄羅斯。」他接著說

「你去俄羅斯!!?」我張大眼睛看著他。

「對!我去俄羅斯。」他哈哈大笑。

「你在冬天的時候去俄羅斯?」我不可置信地再問一次。

「對!我去俄羅斯,然後去芬蘭、瑞典、挪威。零下30度。」他笑得更大聲,他的笑容很燦爛。

「我去俄羅斯的時候碰到很多自行車旅行者往南騎,然後只有我往北騎。」他繼續大笑。

我驚訝的看著這個人。

「我可以看你的照片嗎?」我問

「我沒有手機。」

「相機呢?」

「沒有。」

「電腦?」

「沒有,我身上唯一的電子產品就是這個。」他秀出他的手錶,一個很普通看起來像是在夜市一百塊就買得到的電子錶。

「FREE」他大笑。

我很驚訝,現在竟然有人旅行不帶任何電子儀器的。

「那你接下來要去哪裡?」我問

「白馬市,然後去划獨木舟。」

「我剛划完獨木舟。」我說。

「你剛划完?」

「對!」

「所以你要租獨木舟?」我問。

「不!我不花錢。」

「不用租的你要哪裡找獨木舟?」

「我做一個。」他做出砍樹的動作笑著跟我說。

「我旅行不花錢的。」他接著說。

「怎麼可能不花錢,那你的食物哪裡來?」

「我去問餐廳他們有沒有食物要丟掉的,可以給我。」他大笑。

「每次都要得到食物嗎?」我問。

「我的經驗大概是一半一半吧。」他說道。

「那你的燃料呢?你煮東西的燃料怎麼來?」我接著問。

「我去加油站看到有人要加油,我拿我的燃料瓶跟他們說願不願意付錢讓我裝滿這個瓶子,他們問多少錢,我說大概50cent,他們願意付的。」

我無言了....

真是不可思議的旅行方式,我一定得跟他拍張照,我去掏出我的相機。

「你要我站到我的自行車旁邊嗎?」他問。

山田與他的單車跟行李。(照片提供:林崇如)

我說當然,這時我發現他車上綁的帳篷是Hilleberg的帳篷,那是我夢寐以求的帳篷。

我興奮地指著帳篷說「你用Hilleberg的帳篷?」

「對!1000美金一個。但是FREE。」

「What the fuck?你怎麼有辦法拿到一個Hilleberg的帳篷 for free?」

「我打電話去跟他們公司要。那時候我在瑞典,我打電話去他們公司說,要冬天了,然後我要騎單車去芬蘭,我沒有好的帳篷,我聽說你們的帳篷是最好的,給我一個,然後他們就給我一個了,哈哈哈。」他縱聲大笑。

(照片提供:林崇如)

我繼續打量他的腳踏車跟裝備。

他跟我說他的後變速撥桿是壞掉的,所以他直接拉車架上的鋼索去變速。

(照片提供:林崇如)

「幹!這樣你也能騎。」

這時候我發現他的車是沒有前變速器的,我驚訝地指著前齒盤說「你沒有前變速器?」

「對!所以要變前變的時候直接用手把鏈條勾到齒盤上,所以我的手都黑黑髒髒的,哈哈哈哈」

騎著沒有前變速器的單車從波士頓到接近白馬市,六千多公里的旅程。(照片提供:林崇如)

他秀出他沾滿油漬的手說道

這傢伙真是太瘋狂了。

這時候一個當地人騎著沙灘車過來,山田跟他聊著銀行上屋頂的印第安裝飾,我聽不太懂,天空飄起細雨。我跑去收相機蓋背包套。收好相機後回去聽他們聊印第安文化,山田問他知不知道哪裡有專業的人知道怎麼製造獨木舟。那個當地人說不知道,閒談一會兒後那個當地人跟我們say goodbye後走了。

那天我只騎了70公里不到,本來預計當天要騎一百公里的,我有一股強烈的直覺,我不能只是這樣跟他擦肩而過,不然我會後悔一輩子。所以我跟山田說原本我是想再騎更多的,因為現在時間才四點半,可是我想要再跟你聊多一點,所以我們今晚這邊找個地方一起紮營聊聊你覺得如何?山田說他原本也是想再騎更多的,but why not?

所以我們兩個開始想要去哪紮營,他說要進去銀行問看看這邊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紮營的,我說好。我們進到銀行碰到一位女士,山田問她這邊有沒有哪裡可以紮營但是不用錢的,因為我們是自行車旅行者沒有那麼多錢去付營帳位,那位女士想了一下說往北三公里有一個博物館可能可以,她要幫我們打電話去問問看。然後她就進到辦公室裡面打電話。我們兩個在外面等時我跟山田說那博物館我剛剛有經過,我覺得那裡應該OK,過了一會兒那位女士出來說那邊的職員說可以,但是不能生火,離博物館的建築物遠一點。

我們跟他道謝後出來前往那個博物館。他騎在前面,我騎在後面。他對每一台對向來車都很開心的跟他們揮手打招呼,不管那些車是不是回應他。中間看他彎下腰用手去勾前齒盤的鏈條,他媽的還真能變速。真是天才。

博物館才三公里不到,我們很快就到了博物館,我們進去打聲招呼,結果那兩個女性雇員堅決的說這邊不能紮營,山田問說可是剛剛在銀行那邊有位女士幫我們打電話過來問過說可以,其中一個女性雇員拿起電話說要問看看,掛掉電話後她說她們主管正在過來,要我們等他。一會兒一個長得像年輕的肯德基爺爺的中年男子走過來,笑著對我們說法律不允許在這邊紮營,但是離建築物遠一點,然後不要生火,他會裝作沒看到。

我們跟他道謝後往湖岸過去,那邊有一棟存放印第安傳統獨木舟的建築,門鎖著,屋頂往靠湖的方向延伸出來,地面上鋪著木地板,我們決定在這裡紮營。我說你有好帳篷,我有好食物,所以我們睡你的帳篷,然後吃我的食物。他很開心的說好,一直謝謝。

我們搭帳篷的地方。(照片提供:林崇如)

「你幾歲?」我問。

「20。」

「所以你18歲的時候離開日本。」

「對!」我們一邊搭帳篷一邊聊著。

帳篷搭好後我拿出我的辛拉麵跟他說現在時間才六點多,所以我們先吃泡麵然後晚一點再煮馬鈴薯吃。

「哇喔~~~辛拉麵」他很開心的看著我手裡的辛拉麵,好像已經很久沒吃過了的樣子。

「吃麵之前你要不要來一點大麻?」他問。

「好啊!」我心想,試試何妨。

「你抽過嗎?」他問

「沒有。」

「哇喔!你第一次抽大麻是讓我請你的,真是太謝謝你了,我真是太開心了。」他說道。

這有什麼好開心的,我心想。

「我不抽煙,不喝酒,但是我抽一點大麻」他接著說。

「我有看過資料,其實大麻的成癮性與對身體的危害比香菸低,但不知道為什麼大部分國家禁大麻卻不禁香菸」我說。

「對!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很難自己製造香菸,但是你很容易自己製造大麻。所以菸草公司去遊說政府禁大麻,這就是原因。」他回我。我覺得有點道理。

他開始捲大麻,我則是點火開始燒熱水,他捲好大麻後拿給我,我抽了兩口,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他說你抽慢一點,抽深一點,我照著他的話做,不過還是沒什麼感覺,跟香菸差不多。這時候水滾了,我把麵丟下去煮,麵熟後遞給他,他笑著對我說,你現在有感覺了吧?你的眼神不一樣了。這時候我才發現,的確有感覺了,似醉非醉的,漸漸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有點像喝醉酒又不太像,時間彷彿停止又彷彿飛快地流逝,自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這一秒在幹嘛,但是上一秒好像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我心想這東西真危險。

他正製作著大麻菸,他手裡的小刀是在芬蘭時人家手工打造給他的,上面刻有他的名字,刀柄是用麋鹿的鹿角做的。(照片提供:林崇如)

「你現在覺得如何?」他問。

「我覺得這東西很可怕。」我說。

「NO! 你不必去怕他,他只是讓你High而已。」

抽完大麻後眼睛上吊的山田,我是不是也是這樣?我不知道。(照片提供:林崇如)

「你不花錢那你大麻哪裡來的?」我問。

「你如果看到某些人頭髮跟我一樣,他們通常都有抽大麻,我就跟他們要,抽大麻的人很樂意分享他們的大麻的。」他說道。

「你說你不花錢,可是總有些地方你必須花錢吧?」我沒有繼續大麻的話題,一邊吃麵一邊問他。

「有。VISA。辦VISA我必須花錢。」

「機票呢?你飛過來的吧。」

「對!機票我也得花錢,可是我從挪威飛到波士頓只花了100美金。哈哈哈。」

「100美金!!!你怎麼有辦法找到從挪威飛到波士頓只要100美金的機票!!!?」我驚訝地問道。

「我用遊客中心的電腦找到的。哈哈哈哈。」他大笑。

「你說你要自己做獨木舟去漂流,那你兩個禮拜的食物怎麼準備,那裡荒郊野外的沒有餐廳讓你討食物。」

「不是兩個禮拜!是兩個月!我要飄到費爾班克斯(編按:Fairbanks,位於美國阿拉斯加州)去。我會準備一大袋米,然後我釣魚。哈哈哈哈。」

「你要飄到費爾班克斯去!!!?」我震驚的問他。

「對!有人這麼做過。四個法蘭西人吧,在前年他們用桶子跟木板做成舢舨,不算是真正的獨木舟。」他說。

「喔!我有看過那影片,不過我不知道他們是飄到費爾班克斯去。那到費爾班克斯後呢?」我問道。

「然後接下來有兩個腹案,一個是飄到費爾班克斯後再騎腳踏車去因紐克,你知道因紐克嗎?」

「我知道,騎丹普斯特公路過去。」我點頭回他。

「對!我要冬天去。」

「你要冬天去!!?」我心想這傢伙瘋了。

「對!我要冬天去。然後再想辦法,可能搭飛機吧,到因紐克北方的一個研究站,那裡只有兩個人在那裡,或三個人。在那裡度過冬天,等到三四月的時候在滑雪去北極點,九百公里從那裡到北極點。」他秀出地圖跟我說著他的計畫。

「為什麼要三四月?」我問

「因為冬天的時候太冷而且24小時都是漆黑一片,而五月過後是永晝,天氣太熱雪會溶掉,你就沒辦法用滑雪的過去了。」

幹!Fucking Crazy!可是好酷!

「曾經有兩個人這麼做過,我想成為第三個。」

「然後得付錢。」我說道。

「我用走的。」他回我。

「你用走的!!!?」

「對,兩個禮拜可以走到,都是叢林,但是有路,有些人這麼做,雖然不是很多。」

我從來都不知道那裡有路.....

「你當初是怎麼開始的?」我問。

「我高中畢業後找了個工作,四個月後我把工作辭掉,買了一張機票飛到上海,然後我就開始了。」他笑著說道。

「我離開日本的時候銀行有8000美金左右,我用那8000美金一直活到現在,然後我要繼續用這些錢再過四年。」他接著說。

「8000美金要在世界上旅行六年?」我問

「對!你覺得如何?哈哈哈!」

「那你的腳踏車呢?你總得買一台腳踏車吧。」我問道。

「我的腳踏車是撿來得,哈哈哈。」他真的很喜歡笑。

「撿來的?」我很好奇。

「對!我在上海的時候看到一台腳踏車,我觀察他好幾天,我很確定他是沒人要的,雖然有些地方壞掉,但是勉強還能騎,然後我開始。你覺得怎樣?哈哈哈。」

「那你離開日本的時候到底都帶了些什麼東西?」我很震驚的問他。

他指著他一個破破爛爛的灰藍色背包,目測大概15公升左右吧。「我背著這個,裡面裝了一些衣服,然後飛到上海,就這樣。」

山田離開日本時就只背著這個背包。(照片提供:林崇如)

「就這個破背包?」我問。

「對!就他。哈哈哈。」

「那接下來呢?」

「我騎著那台腳踏車往南,進入越南、寮國、然後到泰國」他開始細細地訴說他的故事。

「我在越南跟寮國的時候也是有買食物,一半一半吧,但是從泰國開始到現在,我沒花過一分錢買吃的,也沒花過一分錢在住的,哈哈哈。」

「然後我騎到馬來西亞,搭船到印尼,然後搭飛機到印度南邊,我在印度過了六個月,那是個很棒的地方,你應該去那邊。」

「I will.」我回他。

「在印度的時候很有趣,我搭帳篷在村莊旁邊,一早醒來大家圍著你嘰嘰喳喳的,然後拿一堆食物請你吃,叫你吃多一點。我在印度的時候沿著西邊往北騎一直騎到新德里,我本來想繼續往北騎到中國,可是沒辦法,那邊的國界很嚴。」

「那騎到巴基斯坦呢?」我問道。

「我是可以騎到巴基斯坦,可是我沒辦法從巴基斯坦進入阿富汗,所以我從新德里飛到了塔吉克斯坦、然後經過烏斯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然後進入伊朗。然後到了亞賽拜然、亞美尼亞,然後本來要去土耳其的,可是要冬天了,所以我去俄羅斯。在俄羅斯待了一個月後進入芬蘭,經過瑞典,挪威,你看,我還上了挪威報紙的頭條。」他秀出他的報紙跟我說。

(照片提供:林崇如)

「我在芬蘭的時候一直往北騎,到了最北端有一個當地原住民的部落,很小,三百多人而已,每個人都互相知道每個人,我在那裡跟他們度過冬天,我的工作就是幫忙他們做他們的傳統耳飾。」

「我還在外面搭帳蓬過了兩個禮拜,那裡非常非常的安靜,四下裡漆黑一片,只有黑夜沒有白天,你根本搞不清楚現在是PM還是AM,時間彷彿隨著寒冷的天氣凍結一樣,唯一讓你感覺到這個世界還在轉動的只有天空中揮舞的極光。」他的眼光飄向遠方說著
那一刻我看著他,腦海裡浮現一幅畫面,在一片漆黑的原野上,天空揮舞著極光,雪地上只有一頂帳棚跟一團篝火的畫面,彷彿我跟他一起身在那凍野中。

「那裡半年白天半年黑夜,當地人說那是他們的一日,哈哈哈。」他笑著說道。

「你當初怎麼會有這個想法的?我的意思是這種旅行的想法。」我問道。

「我在那工作的四個月的時候我看了一本書,一個日本人騎單車環遊世界的書。」

「騎了七年?」我插話跟他說。

「對!你也知道那本書?」

「我知道,我出來騎單車旅行就是因為看了那本書。」

「我也是,哈哈哈。」我們兩個一齊大笑。

「那你有兄弟姊妹嗎?」我問道。

「沒有,我是獨生子。」

「你的父母呢?他們怎麼想?」

「他們說:You go. Go crazy. 哈哈。」

我笑了出來

「不過只工作了四個月就出來了,真瘋狂。」我說道。

「我不想活在那個Fucking System裡面。」他收起笑容。「每個人想的都是賺大錢、買大房子、買大車子,這個世界不該是這樣的。」

我看著他,點點頭。

「雖然我現在過著這樣的生活,可是我很快樂,真的。」他低下頭扒了兩口麵。

「你看你的車子需要鎖,可是我騎著這樣的車子我不怕被偷。」他指著我座墊下的鎖頭說道。

「在我旅行中很多人要給我錢,但是我拒絕他們,我只接受食物或東西。」

「我故意不用比較好的單車跟裝備,因為如果我用錢去買,我就會想要在追求更好、更輕、更漂亮,那我就又掉進那Fucking System裡面了。」

「很多人說我這樣什麼都沒準備就去極寒地帶很危險,可是我不怕,我並不怕死,Chung,什麼是死亡?對我來說如果你的靈魂死了,那才是死亡。你知道嗎?在歷史上很多大人物他們並沒有死,他們的精神活在我們的靈魂裡,對我來說他們永生不死,我要成為像那樣的大人物,改變這個世界。

「雖然我活在貧窮裡,可是我的精神、我的靈魂是富有的。」

他的這些話像浪濤般一波波的衝擊我的腦袋。

「在你這樣的旅行中沒碰到什麼困難嗎?」我問到。

「當然有,而且很多,可是即使如此我還是開心,因為我每一天都過得不一樣。」

「而且在我的經驗裡面,人們總是很樂於去幫助別人的。只要你想,每件事都是可能的,你看,剛剛那兩個女職員一直說NO!NO!NO!可是那男主管就說可以,所以每件事都是可能的,只看你要不要去做。

吃完飯我借了他的筆記本來看,他問我還要不要抽大麻,我說不要,我喜歡保持腦袋清醒,這樣子我才有辦法思考。他說我這樣很好。我沒回他,繼續翻看著他的筆記本,他每天都寫日記,雖然大部分是日文我看不懂,但從筆記本一些頁面或角落作的筆記,我知道他很認真的在學習,學習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語言跟在極寒地帶求生的技能。

他也問了我一些中文的發音,他問了我大哥的中文怎麼講,從那以後他一直叫我大哥。即使他擁有的東西那麼少,他還是很樂於跟我分享,晚上他掏出睡袋時我問他這是你唯一的睡袋?他說對,他在芬蘭時人家給他的,是顆好睡袋,可以度過零下三十度沒問題,他試過,問我要不要睡他的睡袋,我看著他的睡袋,跟我的差不多大,不過比較舊。他也完全不介意我亂翻他的東西,即使是護照。

山田的日記本。(照片提供:林崇如)

那晚,我們談了很多,關於人生、關於愛情、關於快樂。直到深夜,我們躺下去睡覺,但是他的話像回聲一樣一直在我腦海裡來回碰撞。整個晚上我一直想著他的話。

隔天早上我煮早餐時他問我要不要吃他的食物,我看了一下他有什麼東西,一些罐頭,一小半包義大利麵,還有一堆從便利商店拿的番茄醬包跟糖包。我說還是吃我的吧。吃完早餐收拾好裝備後我問他「當你騎在路上碰到一些像我一樣的騎行者,有著好的單車、好的裝備,你不會羨慕我們嗎?」

「不會!就像我昨天說的,如果我追求更好的單車、更好的裝備,那我就又掉進那Fucking System裡面了。我現在騎著這單車一天能騎一百公里,這些裝備能讓我睡在零下三十度的晚上沒有問題,我還需要什麼呢?」他毫不遲疑地說道。
我問了個蠢問題。

跟他在路口依依不捨的擁抱,曾有一度我想跟他一起騎回白馬市,因為從白馬市飄獨木舟到費爾班克斯的旅行實在太迷人了,但是我不行,我不能只是Follow他,我要有我自己的冒險。所以我跟他在公路上分道揚鑣,他繼續往北,而我往南。騎在路上,我心裡漸漸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彷彿一幅人生藍圖的卷軸,原本只攤開到烏斯懷亞(編按:烏斯懷亞Ushuaia,是阿根廷火地島省的首府,被認為是世界最南端的城市。)的地方,而現在這幅卷軸漸漸的往後滾。

後記

在我邀他一起宿營的時候,我就決定要寫一篇關於他的網誌,那時我在想標題要怎麼下,我一開始想的是最瘋狂的人,跟他談到一半時我想說用最真的人,不過最後決定用最富有的人來當標題。

在那晚我們談話後,他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幾個問題。(照片提供:林崇如)

早上我煮了馬鈴薯泥加燕麥。(照片提供:林崇如)

翻了他全部的裝備真的沒一樣好東西,除了帳篷。(照片提供:林崇如)

本文獲「林崇如」轉載,原文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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