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就是你的家」相信這種鬼話，職場新人更容易變成拋棄式員工

去年六月畢業的學生，進入職場也快一年了。我聽他們討論自己的工作現狀，發現這些職場一年級生不少人陷入迷思之中：他們把第一份工作的環境「當成家」來看待。

這些職場一年級生相信前輩與長官所傳遞的價值觀，無償提供許多額外的勞動，並且計劃在此有長久的發展。不過，這種想法可能是種道德的陷阱，因為真正像「家」的工作，其實不多。「以公司為家」是公司對他們的期待，但或許不是思考自身職涯的最佳態度。

在當代台灣社會裡，第一份工作成為人生「最重要」或「最長久」工作的機率很低。能把出社會第一份正職工作做滿三年的人，不到一半，能做超過十年的，不到十分之一，而且其中不少是軍公教或公營企業。

為何如此？是台灣年輕人太草莓嗎？只怕台灣企業主看待人力資源的輕賤態度，才是流動率如此之高的原因。不過，會久留的人這麼少，但在第一年裡熱誠相信公司價值的人卻那麼多，這之間的落差該怎麼解釋？

主要原因，就是新鮮人剛出社會，沒有經驗，加以之前長期在學，習慣性的相信權威，因此主管、前輩意見照單全收，容易被說服成為上級設定的「優秀基層勞動者」。

再者，這些新鮮人也可能在第一年期獲得小成就，認為自己已走上了人生正途，只要努力前行，就會有好的結果，甚至可以搞出一番「事業」。而且他們往往還在出包的容許值範圍內，被視為是實習者，很少承擔真正的責任，不太會直接面對挫折。

整體來看，爽有爽到，賽沒吃到，職場一年級生尚未和公司發生直接的利益衝突，也就難以進行真正的批判思考。當然，我不否認有些公司真值得你肯定，因為至少還有十分之一的人會在同單位待十年以上，但十分之九的人呢？

他們很可能都發現，自己把第一份工作當成「家」的熱誠，其實就是種被塑造出來的幻覺，或是新鮮人一廂情願的錯覺。

進入第二年期或新的工作生產週期，許多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你會開始擔責任，承受業績壓力，感受業界現實，甚至就只因為來了一批新鮮的「粉肝」、「嫩肝」，你這個「老肝」就沒人理了。

所謂「家」的感覺，其實只是管理階層唬爛你，希望你提供更多勞動服務的方式，因為在真的「家」中，是共產主義的，是基於愛而無償付出的，是會為了其他成員甚至不惜犧牲自我發展的。你若把上司當家人，而上司把你當員工，那利益就都是他在賺，成本就都是你在擔了。

或許有些工作環境能成為「家」，但那往往是在有社會歷練之後，「開了眼」之後，知道自己的調性和誰氣味相投後才能找到。這對新鮮人來說太難，命好第一次就矇到的機率也太低了。

職場新人的可替代性很高，你隨時會在更便宜的勞動力出現時被拋棄，但真正的「家」不會如此趕人出去。主管或前輩以「家」來騙取你的無償勞動，但在你被Fire的那一刻，過去的超額付出就會成為你的淨虧損。沒人會感恩，甚至兩個月後就沒人記得你，這些不會成為你的「陰德值」，只會成為他們心中「好騙的那個新人」。

那該怎麼辦？第一份工作都隨便亂做嗎？

話也不是這樣講。請記住三個原則。

第一，如果希望工作環境是「家」，那就該把工作環境「變成家」，而不是「當成家」。家是一種真實的情感互動，不是一起吃吃喝喝就算數，也不是唱唱歌、鼓鼓掌，玩激勵喊話，大家一起幫某人吼嘿加油，就算是「家」。這種愛鬼吼鬼叫的公司，只算新興宗教。

「家」可以做為成員的後盾，共擔失敗，共享價值。在現實的職場要做到這些的確不容易，但並非不可能，前提是你要確定公司上下在道德上都是「好人」。這有點社會常識就能分辨，你也千萬別相信「我們工作環境特殊，所以社會上的道德原則在我們公司不適用」這種鬼話。

第二，如果不想在工作環境中有太多人情壓力，想區隔出讓自己能喘息的安全區，那就工作歸工作，家是家，兩者分清楚。當公司是家，下班又還有另一個家，你是否能負擔這種情感能量，得自己先考慮清楚。

若希望公私分明，那工作上就不要投注太多感情，讓所有人都提前搞清楚你是公事公辦。

最後，不要抱持一份工作做到底的想像，永遠做好走人的準備。在公務員領不到薪水，國中老師可能被裁員的現在，「人人都有安逸永續的工作」已是近似征服世界的魔人狂想，你該做的，就是隨時想好如何活下去的雨天備案。

不論是主動離職或被Fire，有許多新鮮人在離開第一份工作後的某個片刻，都曾感受到自己的價值體系有某一塊崩毀了，那不只是種被利用的挫折，也常帶著一種「自己早就覺得有問題但就是耗著不肯退出而浪費自己時間」的懊悔。

但這樣也好，你至少敢開始面對自我，開始學著承擔真實責任，不會因為聽了「前輩」、「師父」的美言就認為自己可以飛上天，成為業界的一顆新星。

這樣真的比較好。真正的家，是自己決定的，自己建立的，不是某個陌生人帶著笑意說個幾句，就會突然出現的。

作者簡介_周偉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