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股跌破十年線》股市大跌真的會打擊經濟嗎？

近來股市下跌，台股市值蒸發逾五兆元，有一種說法是社會財富因此減少，消費下降打擊經濟。本文將要解釋這種說法是錯的。

以房子為例，若我花1千萬元向你買一間房子，之後房價跌到8百萬元。我手上的房子價值因此減少2百萬元。直覺的想法是：社會財富因此蒸發2百萬元，這就使總消費下降，對經濟帶來衝擊。

事實上，這2百萬元並沒有人間蒸發，而是轉移到你手上了。要明瞭這個道理，只須設想：在房價下跌後，你花8百萬元把我的房子再買回去。這就變成：在交易前，我有1千萬元，你有一間房子；在交易後，我有8百萬元，你有1間房子和2百萬元。事實上我減少的2百萬元價值，轉移到你手上去了，這2百萬元並未憑空蒸發。

對你和我兩人來說，永遠就是這一間房子和1千萬元在分配，買者所付等於賣者所得，我的損失就是你的收穫，這是個零和遊戲。因此對個別投資人來說，房價下跌導致他個人的財富下降，但對整個社會而言，房價下跌並未使所有人的財富下降，只是使財富在不同人間重新分配。虧損者的消費下降，被獲利者的消費上升所抵銷，這不會影響總消費，也不會衝擊經濟。

但這並非說股市、房市等資產市場下跌，對經濟沒影響，而是並非透過「財富憑空蒸發」這個管道。事實上資產市場下跌透過兩個途徑影響經濟，一是改變人們對未來收入的預期；二是改變資源的相對價格。

據二十世紀經濟學家費雪（Irving Fisher）的《利息理論》：資本價格等於未來收入的折現值之和。這個原理套用到股票、房子、車子等資本財都完全適用。股價、房價、車價及一個人未來工作收入的折現值之和，把它們全加總起來，等於一個人的財富。

但未來收入並未真正實現，只是預期。股票等資產價格下跌，意味著人們預期這些資產未來收入的價值下降，財富也跟著下調，包括消費在內的各種行為也跟著調整，這就影響經濟。因此資產市場下跌對經濟的衝擊，是透過「未來預期收入下降」這個管道，而不是「財富憑空蒸發」。

在極端情況下，資產市場大跌，人們為求未來收入的穩定，會將當下收入花在如買保險、買黃金等用途。這種行為被經濟學家張五常稱為「防衛性消費」，也就是自我防衛求得心安的消費。這種消費無益於社會生產。就像農民擔心未來收入下降，把穀物種子儲存起來當糧食，不拿來播種，農產量因此減少。當資產價格下跌，使人們對未來悲觀，「防衛性消費」大增，生產就將萎縮，這也是因為「對未來預期收入下降」影響整個經濟。

另一影響經濟的管道，是資產的相對價格改變了。影響資源使用方式乃是相對價格，不是絕對價格。一碗牛肉麵100元，一份排骨飯50元，二者相對價格是二比一。若通貨膨脹使所有商品價格漲一倍，牛肉麵變200元，排骨飯變100元，相對價格仍是二比一，這不會影響二者使用。

不過當只有房子、股票等資產價格下跌，其他商品價格未下跌時，它們的相對價格就下降了。像房子、股票等在未來能產生收入的資本財，和麵包等只在當下帶來收入的消費財相比，其相對價格下降，對廠商而言，生產資本財將不如生產消費財有利，生產要素就會轉移到消費財上。資本財的減少，意味著整個社會產生的未來收入下降，這就影響經濟。

事實上股市暴跌，摧毀的只是資本財的「價值」，資本財本身卻並未毀滅。股價重挫，公司的廠房設備仍在，仍可產出商品。房價暴跌，房子的物理型態未變，仍可遮風蔽雨。資產價格暴跌，只是市場對這些資產重新估價。只要這些資產未來仍能產生收入，人們對未來的預期就不致絕望，財富也就不可能無止盡地下跌至零。市場若再度重新估值，財富也就將回升，這就是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之理。

作者簡介_楊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