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男人落淚的「青春成長」電影！《愛在黎明破曉時》導演花12年，6歲男孩演到18歲

在台灣以《愛在黎明破曉時》（Before Sunrise, 1995）、《愛在日落巴黎時》（Before Sunset, 2004）以及《愛在午夜希臘時》 （Before Midnight, 2013）三部曲，而為觀眾熟悉的導演李察林克雷特(Richard Linklater) ，一向喜歡在電影中玩時間的元素。相同的男女主角，每隔九年在一個新的城市相見並共度一天，而這一天是過去九年生命歷程的結晶。把三部片放在一起看，則是兩人十八年中相識、結合到共同生活的重要縮影。雖然每部我都很喜歡，但因為每段縮影都是用大量對白來交代主角的所思所想，總覺得說得多做得少，看不到生活的細節，也因此不夠感人。沒想到他最近剛奪得柏林影展最佳導演銀熊獎的《年少時代》（Boyhood, 2014）竟以完全不同的方式「玩時間」，彌補了三部曲的不足。

在《年少時代》中，戲劇時間由三部曲的「一天」延長到「12年」。這雖然一點也不稀奇，但有別於一般電影會用不同演員來分飾相同角色，呈現不同年齡階段的做法，林克雷特別出心裁地以同一個演員來扮演。這麼做是因為他想要用更高的密度來展現時光的變化，要從三部曲的9年一次，替換成一年一次，因而連續12年，扮演父、母、子、女的四位演員，每年都要聚在一起拍攝新的劇情。 

這樣的拍法，過去只在紀錄片中看過。敘事過程充滿有機的可能性，六歲與八歲的兩位兒童演員除了片中的角色，也在自己真實的生活中成長，角色的發展必須符合演員成長的心性，才能自然逼真。林克雷特因而讓所有演員一起參與了編劇的過程，每個延續前一年的新劇情，都是在拍攝的前一天才完成。 

然而將拍攝期設定為12年卻是一件危險的事。因為在影片拍攝時，時間也是一大變數，拖得越長意外發生的可能性越高。也因此林克雷特跟片中飾演父親的伊森霍克(Ethan Hawke)約好，如果自己中途不幸去世，就要由他來完成。一部片有好的想法，除了膽量、執行力，還要有老天的眷顧配合。怪不得此片完成時，影評人普遍的意見都是：運氣真的太好了。 

《年少時代》望名生義是一部關於成長的電影，影片的敘事主軸也的確圍繞著男主角梅森（艾拉柯川飾）從五歲長大到十八歲的過程。在單親媽媽奧莉薇亞（派翠西亞艾奎克 飾）與姐姐珊曼莎（羅蕾萊林克雷特飾）的陪同下，我們目睹了一個美國德州男孩歷經父母離異、搬家、轉學、融入新家庭、升學、打工、高中畢業等，從童年到青年的人生轉折。其間經歷了分離、家暴、學校霸凌、性好奇、父權壓迫、男性形象、初戀、失戀 …等不同生命主題的淬煉；然而在呈現梅森與莎曼莎成長(growing up)過程的同時，導演也讓我們看到圍繞在他們身邊的父母變老(growing old)過程，其中包括尋求獨立，勇於承擔責任的母親、早年追求夢想最終卻向主流社會低頭的父親，以及代表美國成功價值與酗酒文化受害者的兩位繼父。

在兩個世代交互的過程中，透過點點滴滴的生命小片段，我們看到愛的溫暖與痛楚，喜悅與悲傷，酸甜苦辣俱在其中，這根本是一部恢宏的家庭史詩片。此外，在不到三小時的影片中，梅森與珊曼莎的模樣在觀眾不知不覺中竟由兒童轉為成人，其變幻之巧妙更讓本片有如一部以正常速度播放的縮時電影。 

故事開始時，時序已經進入21世紀，雖然時間的向度拉得並不長，但很奇妙地影片卻能傳達一種懷舊的氛圍。或許是因為時間密度夠高的關係，12年的光陰在近距離觀察下，仍讓我們看到政治社會面的變遷。無論是布希時代攻打伊拉克，或是歐巴馬替年輕人帶來新希望，在此時看來，都像是歷史的玩笑。由CD到MP3、手機到iPad，乃至於當前風行的FB熱，這些科技現象先後在影片中出現，也紀錄了網路世代的共同身世。 

林克雷特對於社會政治面的關注，其實在他的成名作《都市浪人》(Slackers,1991)中就已顯示出來。《都市浪人》中的德州奧斯丁是他的電影啟蒙之地，拍《年少時代》時，他又回到離此不遠的出生地休士頓，設定了一個敏感又有點怪異的小孩，以及與他母親一樣，後來在大學教書的媽媽角色，並投注12年，重現陪他度過成長歲月的地方。我相信主角梅森身上，一定有不少導演自己的影子。拍此片也許是為了再活一次自己的成長歲月？ 

作為一名票房成功的電影導演，林克雷特一再婉拒去好萊塢的機會，一再誠懇地以從事手工藝般的態度，來打造跟自己生命相關的故事，或許這正是他電影動人的秘訣吧！

作者簡介＿朱全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