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真的不老靈魂

從飽學知識回到純真無知,會是一條什麼樣的艱難道路呢?十五歲就開始釀酒的Serge Hochar說:「揮發性醋酸(見小辭典)可以讓葡萄酒保有新鮮,且更耐久放。」是的,他說的就是酒敗壞後所變成的醋。任何釀酒系的學生都不該犯的錯。但曾經是現代釀酒學之父Emile Peynaud教授的門生,今年已經七十五歲,從一九五九年就接手家族酒莊釀酒至今的Serge卻是帶著笑臉認真的說:「我愛揮發性醋酸!」沒有在葡萄酒世界裡走過風浪,看盡興衰的見識,大概也講不出這樣的話來,他的酒莊正是整個地中海東岸最知名傳奇的慕莎堡(Ch. Musar)。

一九八四年,黎巴嫩內戰已經進行到第九年,採收的葡萄因為道路阻斷花了一個星期才從葡萄園所在的Bekaa谷運到酒窖。在高溫下,葡萄在路上就已經開始發酵,最後釀成的酒每公升有高達一.二克的揮發性醋酸,在法國,超過○.九克就會被禁止銷售,那一年的慕莎堡Serge一直藏在酒窖裡不曾出售。但這讓我想到醋酸含量也超過一克,有如華麗波特酒風的世紀名釀,一九四七年的白馬堡,希望有天終能喝到慕莎堡這款已經等待了三十年,應該是超美味的「瑕疵酒」。共品嘗過十二個年份的慕莎堡紅酒,最古及於一九六六,一路喝來似乎年紀越大越有活力,年輕時常讓人憂心氧化,但時間卻又常讓酒變得更均衡精緻,如也含有多一些揮發性醋酸,現在喝來甜熟華麗的一九九五,或更加陳年的內戰時期釀的一九八○與一九八一,顏色雖淺淡,單寧熟化如絲般滑細,也有股酒莊貫有的皮草般的野味,但現在喝來卻活潑有勁,更顯年輕。

Serge在一九六五年完成波爾多的學業回到黎巴嫩,首釀的一九六六和一九六七經過四十多年卻更顯精緻細膩,有著完美的均衡,與魔幻般的香料香氣,像極了成熟得極好的黑皮諾紅酒,但也有些老式隆河與波爾多的影子。很少有葡萄酒可以如此繁複多變卻又自然天成的自有風味。也許,要超過半世紀的釀酒知識與連年戰火折磨,才能淬煉出像Serge這般看似老邁,卻樸真清新的不老靈魂,與慕莎堡酒窖裡那數十萬計,跨越時空的不老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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